楚緲塵心裏一燙,原來他,知道自己在看他啊……平生第一次諾諾的喊出口,“不舍……”
不舍麵上一紅,忽然轉頭對李怡說,“光王殿下,這裏實在太危險,知玄看,還是如其他王子般,躲進太極殿裏吧。”
恰在此時,李瀍從一旁衝了過來,一把挽過楚緲塵的胳膊,“你怎麼樣,剛才有團流火落下,有沒傷著你!”
楚緲塵假裝不經意推開李瀍的手,“我沒事,穎王殿下,方才是知玄大師救了我。”
李瀍看向不舍,突然眉頭皺了起來,奇怪,方才緲塵不是叫的他不舍嗎,怎麼轉而又成了知玄?不舍不舍……這名字好生熟悉,忽然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師妹入定醒來後說的那個名字嗎?想罷眼中就出了幾分嫉恨,“原來是知玄大師,多謝你救了師妹呢。”
幾人都未聽出語氣不善,緲塵忽然想起,又問道,“王姐姐呢?”
李瀍回答,“郭太後欣賞她的琴藝,又怕現在這裏亂的緊傷著她,賜她近座了。”眼裏卻還是看著不舍,上下細細打量著。
“天狗吃日!”努格塔突然指著天空大聲說。
所有人向天上望去,果然瞧見太陽一點一點被吞噬掉,黑暗漸漸籠罩大地,楚星隗突然掐指一算,一拍大腿,“哎呀,我這糊塗蛋,我說為何這樣妖人膽子大到朗日之下放出妖氣足以引出天兵的妖獸來,原來今日是太陰之日,天地陰氣最煞,恰好能遮掩住他們,看來那些妖怪是誌在必得了!”
話語恰落,天上又是一陣金戈交錯。
軒轅十四的身影倒是終於顯了出來,一把癢癢撓舞的有聲有色,麵色卻是煞白,看來受到頗大壓力,幸而生不得趕到,以剪代刀,再加上魔門中人行事不循常理,隻一回手引去混沌注意,就差點剪下他的尾巴來。
楚天罡也是驍勇,紫金葫蘆罩體放出霞光萬丈,閉眼雙手劃訣引出道道紫痕,化蛇有心以水攻他,楚天罡就以五行之術來克他,叫他發作不能,化蛇雖有近萬年道行,卻偏就被壓製的一時興風不能。
睚眥此時隻與饕餮相對,一口雷電與陰煞之氣相應,苦於找不到實體,怒而巨尾狂掃,沙石萬千卻落地麵,無數太極殿侍衛被傷,妃嬪尖叫躥躲於房簷下,卻就算不被落石砸中,也有死於足下踐踏的。一時間,不僅太極殿,長安大街小巷皆能所見此景,龍身睚眥與一妖怪相鬥,混亂一片。
不舍雙手合十,拇指間佛珠做響,口中若然起念,“ 觀世音菩薩白佛言:世尊,若諸眾生誦持大悲神咒,墮三惡道者,我誓不成正覺,誦持大悲神咒,若不生諸佛國者,我誓不成正覺,誦持大悲神咒,若不得無量三昧辯才者,我誓不成正覺,誦持大悲神咒,於現在生中一切所求,若不果遂者,不得為大悲心陀羅尼也。唯除不善及不至誠。乃至說是語已,於眾會前,合掌正住,於諸眾生起大悲心,開顏含笑即說如是廣大圓滿無礙大悲心陀羅尼神妙章句……”
此乃佛家大悲咒,傳聞為九十九億恒河沙數如來所說, 功德威力無與倫,此時由不舍念出,卻全場無一人不聞,居然都宛如字字在耳,心情驟然平靜,連慌措如文宗,都長抒一口氣,雙手也合十閉眼隨念,滿朝文武,無人不仿,半柱香不到,混亂場麵竟就此平息。
卻如李瀍原本對不舍就幾分嫉恨,當然不會照做,隻定定看了這個周身淡淡金光籠罩的和尚,齒間拳間咯咯做響。
楚星隗卻撚著胡須看來看去,突然一指點著不舍的腦袋說,“不得了了,你居然是佛眼舍利!這是什麼造化啊!”
不舍給他一念,也睜開眼來,雙目黑白分明清澈見心,“國舅爺施主,您在說什麼?”
楚星隗激動的扯下幾根胡須來,“爺爺我說你是佛眼舍利啊!這是最受佛祖寵愛的得道高僧才能有的,你怎麼,你怎麼會有呢!”
不舍摸了摸光光的腦袋,搖了搖頭,似乎還是不明白楚星隗的話,但已經不再追問了,他素來對此類事情不太關心,此時就算聽明白了也對他無用。
如是眾人又關注起天上那場爭鬥,孰不知楚星隗已經隱隱道破天機,是了,那如來舍棄一眼所成全之世間有大智慧之人,便是佛眼舍利的擁有者不舍,與之相對應的,卻是鴻鈞老祖精心培養用來助道應劫之人緲塵。
天狗食日,天地皆黑,萬物吐息不敢,隻聞天空爭鬥咆哮。
“不怕。”耳邊響起的,是不舍諾諾卻又堅定的聲音。
手心一熱,握住自己的,卻又是李瀍溫熱帶了繭子的手。
下一刻,忽然心如鹿撞,說不清為了誰。
待天地重複光明時,回過頭,李怡竟然定定看了自己,說不清目中是什麼感情。
那一年,緲塵方才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