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2 / 2)

“哎,莫說是他了,就是清兒也是個為情而生的人,若非如此,他倆也不會投緣了。我隻怕他一直這樣的,誤了自己。”明珠將握在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你說,要不咱們就和他說說,續個弦,總不見得他這樣過一輩子。”納蘭夫人試探的問著明珠。

明珠驚訝的問道:“這話你可曾和他說過?”

“沒,不是來問你的意思嘛。”納蘭夫人停下真正疊富爾敦的衣物的手,看著明珠。

“也罷,待會兒我瞧瞧他去,若是他願意那便是再好不過了。他常年在皇上身邊當差的,若是一直這樣的,皇上難免會賜婚。到時他若是還這樣不願意,那可就是抗旨的大罪了。”明珠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就出了門徑直走到了納蘭性德的書房。

納蘭夫人見明珠出去了,微微歎了口氣,掖了掖富爾敦的被子,繼續疊著手中的衣物。

明珠走進書房,見納蘭性德正拿著盧氏生前的鐲子,眼角有些微紅,不由咳嗽了一聲。納蘭性德見明珠來了,忙將手中的鐲子收了起來,將頭轉向一邊,吸了口氣,微微調整了一下情緒,才叫道:“阿瑪。”

明珠見他那樣子,罵道:“瞧瞧你那樣子,有什麼出息。”

納蘭性德沒有說話,明珠見桌上幾張紙箋,不由拿起來看了看:“《青衫濕 悼亡》”

近來無限傷心事,誰與話長更,從教分付,綠窗紅淚,早雁初鶯。

當時領略,而今斷送,總負多情。忽疑君到,漆燈風颭,癡數春星。

《青衫濕遍 悼亡》

青衫濕遍,憑伊慰我,忍便相忘。半月前頭扶病,剪刀聲、猶在銀釭。憶生來、小膽怯空房。到而今。獨伴梨花影,冷冥冥。盡意淒涼。願指魂兮識路,教尋夢也回廊。

咫尺玉鉤斜路,一般消受,蔓草殘陽。判把長眠滴醒,和清淚、攪入椒漿。怕幽泉、還為我神傷。道書生薄命宜將息,再休耽、怨粉愁香。料得重圓密誓,難禁寸裂柔腸。

《南鄉子 為亡婦題照》

淚咽卻無聲,隻向從前悔薄情,憑仗丹青重省識。盈盈。一片傷心畫不成。

別語忒分明。午夜鶼鶼夢早醒。卿自早醒儂自夢,更更。泣盡風簷夜雨鈴。

明珠看完,不免也陷入同樣的傷感,心裏難免佩服自己的兒子的才華,有新自然不事雕飾之感。雖然心中佩服,可他也明白自己是想勸兒子的,問道:“蕊兒走了,莫不是你要這樣一輩子?”

“一輩子如何?不是一輩子又如何?我隻知道我是跟著她走了,其餘的渾然都不知了。”納蘭性德看著桌上的硯台,想著以前盧氏幫他磨墨的情景,感歎著紅袖添香已是過往的淒涼。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明珠見他胡話連篇,隻道:“我和你額娘打算幫你續弦,你意下如何?”

納蘭性德打開窗戶,呼吸了一下外麵的新鮮空氣,“續弦做何,莫不是要叫人家好好的姑娘守活寡,我害了蕊兒,何苦還要去害別人。”

明珠聽了那話,心中不免更是擔憂,沒有再說下去,隻想著再過段日子再說。走出了書房,輕輕的關上了門。

窗外的微風吹過,掀起了桌上的書,一張紙箋從書裏吹落。納蘭性德走過去,拿起展開一看,一行工整娟秀的楷體小字映入眼簾。“《無題》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嗟餘聽鼓應官去,走馬蘭台類轉蓬。”

那是盧氏生前所寫,那句“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便是當時盧氏想對他說的話。現在看來,不覺更是傷感,隻悔恨自己生前沒有好好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