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音急忙接住我站立不穩的身子,蹙眉勸道:“王爺手下留情啊,小姐她畢竟是有身孕的人啊,而且將來……”
“住口。”同樣的一巴掌打在蘭音的臉上,她垂下頭,不再吭聲。
“都給本王滾出去!”十九歲的年華,卻有著這個年紀不應該有的沉穩和心機,此事怒火中燒的他,手緊緊攥成拳頭,骨節發白,猛然就是一拳打在牆麵上,血印子就這麼大喇喇的刻了上去。
轉身看向我,嚇得我急忙後退。
五個月了,我的肚子漸漸顯懷,捧著它就能感覺裏麵有個生命在等待,我要好好嗬護著。
“你跑什麼?”不顧手上的傷口,他挪近了幾步,“我很可怕嗎?”
“你還是不肯跟我說話?你已經三個多月沒跟我說過一句話了,自從那天在牢房裏見你之後。”
“他也不跟我說話了,是再也開不了口了。”陰森的冷笑充斥著這個空曠冷寂的院子,讓人不寒而栗。
我又後退了幾步,免得他又出現什麼突發的暴行。
他伸手扶著牆壁,最後竟然頹然的側身靠著牆壁緩緩滑下,跌坐在冰冷的青石板地麵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他明明已經病得很重了,我為什麼還要逼他……我不是故意的……”
司馬逸死了!
這是司馬霖昏倒之後,我從薑朝恩嘴裏得知的,這消息並不是什麼值得詫異的,生老病死人皆有之。阿爹死後,看慣生老病死的我雖然不是大夫卻和大夫一樣不會有太多動容。
可是現在我卻沒辦法脫身,司馬霖緊緊攥著我的手腕,大夫又不敢輕易碰他,自然隻能任由司馬霖這麼抓著。
精致白皙的眉眼此刻已經染上了無限哀愁,父親的死對他來說大約是個很大的打擊。他已經很久未曾在我麵前蜷著身子睡覺了,那樣防備周圍一切事物的模樣以前是很讓人心疼的。
然而如今我的心似乎麻木了,即便坐在床邊看了他許久,心底也再泛不起心痛的漣漪。廢了好大的勁抽回手,我急忙扯著月色離去。
葬禮在三四天裏就徹徹底底的結束了,非常時期非常手段。
自那夜以後,司馬霖變得更加冷靜,即便是來看我,臉上也還能掛著微笑,隻是這樣的笑和看著手下獵物時候的笑容如出一轍,讓我心有餘悸。
蘭音急匆匆的跑過來找我的時候,午膳剛過,她來的有點不是時候。不過看她的樣子,應該也不是過來陪我用膳的。
“小姐不好了,王爺請你趕緊卻聽風閣一趟。”一邊跑一邊喊,一襲橘紅色長裙在風中飛舞。
聽風閣是整個齊王府最高的樓閣,東南兩麵都沒有建造門窗,隻要西麵或者北麵的窗戶一打開,風就會貫穿東西南北,耳畔全是呼嘯而過的風聲,夏日涼爽至極,但如今是冬末,應該,被叫上去吹風,應該算不得好事。
裹得再厚,風還是能穿透棉衣,整個身子都凍得瑟瑟發抖。薑朝恩蹙著眉頭,將身上的裘皮大氅裹了過來,輕聲道:“冷靜點。”
我疑惑的瞥了他一眼,方才對我說悄悄話的人,已經先我一步轉身離去,仿佛剛才的一切未曾發生過。冷靜點?這裏已經冷得我無法思考了。
“你來了,坐吧。”司馬霖坐在主位上,身上隻穿了一件深紫色的長袍,外麵披著一件黑色的裘皮大氅,這樣冷的地方,他竟然穿的這麼單薄。
自從葬禮過後,他就一直不曾來找過茬,全當我不存在一樣。連帶著薑朝恩也來的少了,倒叫我過了幾天舒坦清淨的日子。如今再見,他似乎清瘦了不少。
“今日請你來是為了看場戲,本王覺得一定會非常精彩,所以你絕不能錯過。”
那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格外寒磣人。
我一聲不吭的坐在椅子上,雙手扶著兩邊的扶手,等待著這一出他嘴裏非常精彩的戲碼。
我深知從他眼皮子底下偷換消息是一件極度危險的事情,但是這個月一直相安無事便讓我放鬆了警惕。望著那個被捆綁著押上來的年輕人,我忽然覺得大事不好了,那種黑雲壓城的窒息感席卷而來。
目光緊緊鎖住司馬霖,隻見他嘴角含笑,看著那人被捂著嘴巴掙紮的模樣,笑意越發的綻開,最後轉過來看向我,“我竟不知自己府上混進了一隻害蟲,俗話說的好,一粒老鼠屎可以壞掉一鍋粥。未免這一鍋粥壞掉,你能不能教教我該怎麼處置這粒老鼠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