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家在哪裏?叔叔送你回去好不好?”
“嗯……不回去,娘親要賞菊,等到賞菊宴結束之後才能回去。”
“那你一個人偷跑出來的?”
“不是,和思思走散了。”
“那麼我們去找思思吧。”君然輕笑著顛了顛手裏的孩子。
後者點頭默許。
兩人一問一答,一時之間竟讓我看傻眼了。眼前這溫和有禮,關愛幼小的是司馬君然?不要太嚇人啊。
“敏敏,小心……”胳膊被他用力拉扯,身子瞬間栽向前去。司馬君然麵色一驚,絲毫沒有方才的沉穩泰然,單手摟著我,另一隻手抱著誠兒,長舒了口氣,目光緊盯著那高架上摔下來的花盆,滿地散落的土壤,一棵粉色的菊花慘兮兮的歪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我伸手擦了擦他額頭的細汗,心中卻驚魂未定。
誠兒在他懷裏扭動著,單手難以持穩,司馬君然隻好將他放了下來,轉而看向我:“是我該問你吧,有沒有傷到哪裏?”
“我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扶著他站起來,方才發現誠兒已經邁開顫巍巍的小腿往城門口方向走去。此時哪裏顧得上前頭未曾領略的詠菊詩文,急忙跟上那不安生的小子。
“誠兒,你去哪裏?”我險些就要抓住他了,沒成想這小子一把鑽進迎麵而來的少婦懷裏。
順著鵝黃色襦裙往上看過去,單薄的衣袍包裹著瘦弱的身姿,柳眉彎彎,睫毛卷翹,杏眼桃腮,唇紅齒白,煞是好看。
這一看不禁讓我愣住了,“昀嵐郡主?”
被我這麼一喊,她也跟著怔住了,這才仔細打量起我們來,目光彙聚到司馬君然身上,淡淡的頷首微施薄禮道:“我已不是郡主,如今隻是一介民婦,還望……”思索良久,似乎也沒有找出什麼好一些的稱謂給我,便也隻是笑了笑,“以後莫要再喚我郡主了。”
“方才失禮了,還望……你不要見怪。”險些將郡主二字脫口而出。
誠兒在昀嵐懷中扭動了幾下,有些睡眼惺忪道:“娘親,孩兒困了,孩兒想回去困覺……”
“好,娘親這就回去了。”一把抱起地上的團子,轉身交給身後的奶媽子,“你先送他回去,叫思思那丫頭回去領十板子再去伺候少爺。”
“老奴知道了。”
熙攘熱鬧的城郊,入耳的都是吟誦菊花的詩詞歌賦,更有青樓藝妓搭台獻曲,台前圍著的人更是壯觀。司馬君然和昀嵐郡主都是愛好詩詞歌賦之人,碰上吟誦不錯的詩句,總要品評一番才回味無窮的繼續前行。
我對詩詞無意,更算不得通曉,再好的詩詞在我聽來就是差不多,實在沒意思。想單獨去逛逛吧,手被司馬君然攥著,這家夥還死活不肯鬆開,累得我隻能亦步亦趨的跟著。
“昀嵐何時回京的,怎麼不去宮裏探望一下皇祖母?”
昀嵐郡主掩著嘴角的一抹笑意,雲淡風輕,叫人瞧不出什麼情緒,“本是罪臣之身,不該貿然進京,此番我爹病逝,家中兄長憐我,特意通知我回來奔喪,又碰上賞菊會,便多留了幾日。”
“那你如今下榻何處?”司馬君然麵色微微一凜,複又平靜如初,看不出任何端倪。昀嵐郡主依舊一副淡然仙姿,退後一步走在司馬君然的身側,“還能下榻何處,不過是兄長安排的一處院落罷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大多數的話都是圍繞賞菊會的,但司馬君然總能把話題拉向昀嵐郡主的夫婿薑朝恩。但昀嵐郡主似乎不願意
總是點到即止,甚至沉默以對。
賞菊會在傍晚時分結束,擁擠的人群散去之後,城郊一瞬間變得開闊了許多,放眼望去青山綠水,愜意自由,隻是時值中秋,總還是不免見到枯樹落葉這般傷感之景。我們三人並行,身後跟著昀嵐郡主的家仆。本來打算送她回去,但人家婉拒了好幾次,我們也總不能死賴著,多少有失帝王身份,遂作罷。
東市官道直通進宮西門,趕在宮門落鎖之前我們換了一身華衣錦服瀟瀟灑灑的回宮了。甩開身邊侍從,他一路直奔禦書房,神色才略顯嚴肅了些。
“看來我低估司馬霖了。”翻開絹帛,他提筆疾書,聊聊數字已經把事情交代的很清楚了。一聲哨響,便有一黑影擦入禦書房,除了帶起一陣微不可查的冷風之外,幾乎神不知鬼不覺,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他已經拿著絹帛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斟了杯茶遞過去,“是我疏忽了。”起初見到司馬霖同那孩子在一起,還以為那孩子出自賀寧王府,今日見他喚昀嵐郡主母親,想來薑朝恩終究還是投入齊王府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