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來人大約四十來往年歲,容貌端正秀麗,身著暗綠色綢子緹繡宮裙,披著小錦鼠坎肩,帶著一絲威嚴和莊重的味道,大約是身處上位者都有的神態,她微微挑了挑眉,掩口而笑,裁雲幾乎是立刻低下頭請安道:“臣妾蘇裁雲參見太後,太後娘娘萬福金安。”太後止住笑意,往上位走去,原來真的是太後。
這個花憶安心中所想的太後有些差距,眼前的太後雖然也很嚴肅,不過多了些親和近人,她對裁雲招了招手,“你不記得哀家了麼?”裁雲想了想,榮熙太後,她忽而抬起頭道:“臣妾想起來了,五年前的春宴上臣妾曾有幸見過太後娘娘一麵。”
榮熙太後微微一笑,“果然哀家想得沒錯,你到底是個單純女兒家,入宮這麼多月也沒有一絲改變,當時春宴上哀家便與先皇說你很好,隻不過當時你太過年幼,不過最後你還是來了哀家這裏,到底是緣分。”裁雲臉色一紅,也不知道榮熙太後這是在誇自己還是在貶自己,一時也不敢接話。
榮熙太後對身邊的藏痕道:“哀家就說這孩子單純,現在還沒聽出來哀家的意思呢。”裁雲連忙認錯,“臣妾蠢鈍,不太會說話,還請太後海涵,不要放在心上。”這下連藏痕都笑了起來,趣道:“逸娘娘真是很可愛呢,怪不得皇上如此喜歡。”這時候太後才解釋道:“其實方才是哀家讓藏痕去與你說早些進來,但哀家實際還在梳洗,一般有些心機的都會發現不對勁而離開,你卻鐵了心站在這兒,實在是讓哀家看得可笑又可愛。”
花憶安這才反應過來,有些驚訝,也沒好意思說自己其實也察覺到了奇怪,隻是覺得太後不至於害她一個小小芳儀,便沒有多心,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原來太後是這個意思,臣妾愚鈍了。”太後對她招了招手,示意過來坐,裁雲便小心翼翼地坐太後下首。
蘊影端了一杯香茗過去,裁雲接過放在掌心並沒有喝,而是眼觀鼻,鼻觀心,一時靜默,太後倒不覺得沒趣,笑著道:“想來宮中竟沒有過你這樣的美人,先帝時最美的是景妃,身姿窈窕,能歌善舞,人也和順,隻不過先帝去了她也跟著走了,但這景妃年輕之時也不及你,倒不是容貌的事,通身的氣質便異於旁人,卿兒喜歡也是應當。”
裁雲紅了臉,“臣妾哪裏敢和景太妃比,皇上也不過是錯愛罷了,裁雲空有一副皮囊,其實比不上其他姐妹,太後實在抬舉臣妾蒲柳之姿了。”太後拍了拍她的手,頗有深意地道:“哀家看著你很好,當年哀家也看著溫書好,她便成了佑貴妃,看著千嬌好,她也成了淑妃,哀家想著你也有這福分。”
裁雲原本以為太後是個不愛說話的老頑固,誰知道太後不僅不頑固,甚至還很和善,她有些開心,回答道:“臣妾知道自己沒有那個福氣,所以隻要能夠服侍好皇上,臣妾便已經很開心了,別的……再不想了。”
太後望著裁雲,眸色深沉,似笑非笑,“切莫妄自菲薄,你是什麼樣的人自己看不清楚,旁人卻看得真切,這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訝異旁人無緣無故的來害你,便是你自己沒有找到自己的好處,旁人看見,妒忌你羨慕你,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道理。”
裁雲聽了若有所思,低頭抿了一口茶,潤潤嗓子,才道:“其實臣妾就是不明白這麼個道理,所以才向皇上說想要靜一段時間,但皇上偏偏不同意,幸而太後下旨讓臣妾過來,否則臣妾可能這一輩子都過的雲裏霧裏的,不知所雲。”她有些感激地看向太後。
“是王忠今日來送普渡經,哀家甚為訝異這為什麼是手抄本,所以便多問了幾句,誰知道是你家孩子的手筆,哀家瞧這字寫的也好,背的也一字一字不落,便忽然想起你來,想來也隻有蘇溫年那般的人能教出這樣的好女兒。”
裁雲羞澀一笑,低著頭不說話,太後便和善地問道:“想來你也是個喜歡讀詩書的小女兒,怎麼還會背這普渡經,要知道這可是很老的一卷書了,就算是時新的不一定有人能背得出來。”“因為家母也喜歡念經拜佛,年少時經常與她一同看這些經文,都覺得有趣,太後若是讓我背時新的,我反而不知道該如何了。”裁雲回憶著答道。
太後感慨萬千,與裁雲又說了一會兒話,兩人都覺得很是投機,太後才道:“你瞧瞧哀家這是什麼記性,今天剛搬過來還沒有收拾房屋,耽誤你這麼久,現下快去吧。”裁雲乖乖起身道:“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說罷就要離開,太後卻道:“每日大約我都是傍晚時分才開始念佛,大約兩個時辰,你願意過來陪著哀家便好,不願意陪著也沒有旁的說法,隻是看你的心意便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