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子維行 上(1 / 2)

銀台的治所在銀州城,轄地包括銀州城以東的菏城和琥珀城。

銀州城是是南方經濟的中心,城內有來自各地的商販以及各種琳琅的商品。菏城雖不比銀州城,但也極為忙碌。菏城的水路和官道的運輸四通八達,素有天下通衢之稱。琥珀城顯得寧靜許多,沒有熙熙攘攘的景象,寧靜得甚至可以聽見水流和婢仆用棒槌拍打衣服的聲音。然而令人不可忽視的是,銀台望族北野家的祖居就在琥珀城中。

淺草上露珠如玉,豔桃下落花似蝶。春日微熏的陽光暖洋洋地灑落在銀台琥珀城北野家的祖居裏。帝都的使臣來到這裏,奉太後和皇上的旨意聘皇後北野氏並行納采禮。

北野遺的生辰八字在皇家的祖廟占卜得吉兆,隨即迎來兩萬斤黃金和一萬斤白銀的聘禮,擇定七月舉行大婚。她曾經兩次拒婚,但這次威嚴顯赫的皇權卻令她無法反抗。

這個季節人最容易困倦,北野遺也不想理事,船到橋頭自然直。不久後祖父就安排她乘上鸞車進入帝都。北野遺的祖父和父親隻是白身的商賈,沒有任何官銜,想來引導皇後出閣是不合適的。

駛往帝都的路上,車駕微微地搖晃,陽光透過竹製的垂簾變得虛弱。北野遺聽見圍觀未來皇後的百姓爭先恐後的喧嘩,也聽見了侍衛們揚鞭開道的聲音。她輕輕地挑開了垂簾,那些房屋不再是她所熟悉的精巧典雅,而是顯出一種充滿貴氣的端正厚重。

帝都和銀台真是不一樣。她淡淡一笑,突然瞥見人群外的貨架。它是不起眼的,她卻偏偏留意到它。貨架上掛滿叮叮當當的玩意,她都快忘了曾幾何時買過……北野遺的叔公和祖父同樣德高望重,隻是他現在是身居高位的帝都大員。她到帝都就住進尚書侍郎的府邸,這裏也將作為皇後的坤宅。北野遺的叔嬸出入奔忙,既要籌備著大婚的典儀,又要應付前來道喜的同僚。

她每日在房中由宮中的嬤嬤們教習新婚的儀俗。她們教她什麼是皇後該做的,什麼不該做。有時候北野遺甚至覺得如果真是如此,嬤嬤們豈不更合適做皇後。

北野遺將兩扇木質的雕花窗扉向外推開,它們就如同一對溫柔的臂彎,優雅地把窗外紅花綠葉相互映襯的一簇春色擁入懷中,還帶有著無比沁人的芬芳。她看見一群侍女擁著她的堂妹懷芙。懷芙有著曼妙的身段,上穿一件杏色的衣裳,底下濃淡不一的紫羅蘭色綢裙繡著細致的花紋,整個人顯得嬌美無限。

從初次見麵開始,北野遺就覺得她的容貌不及她的妹妹丁香,但比她出眾多了。或許就是如此,她也感覺得出懷芙對她的不善。懷芙認為銀台遠離帝都,銀台的姑娘難免會小家子氣,不講規矩。北野遺當時並沒有回複她,簡直沒有必要。

天下的經濟在南方,南方的經濟在銀台,銀台的經濟實際上是由北野家掌控。北野家起於船運,隻有少數人才知曉它已經徹底壟斷菏城的所有航線,而今又包攬銀州城的眾多鋪位。也就是說,銀台是在北野家的手中,南方經濟是由北野家直接掌控。皇帝似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萬一北野家向南邊留存的藩王投誠,前朝皇室的複國大計就會擁有銀台財力和民心的支持。在北野遺看來,她被聘為皇後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昨日皇帝已經派遣大臣祭告祖廟和社稷。今日鳳冠霞帔,滿目珠翠,正是大婚。雨水洗去燥熱,樹樹均成團團翠綠,葉葉皆是片片潔淨,彼伏的蟬鳴中彌漫著深夏的氣息。

北野遺略顯蒼白的麵色被細作的脂粉認真地遮掩,朱玉垂落間異彩奪目。她的長相一般,秀眉端鼻,櫻桃小嘴,此時卻有七分的鍾靈毓秀而又更添三分的嬌美嫵媚。難怪人家都說任何女子做嫁娘時都是最美的。

父親原先中意的是及笄不久的妹妹丁香。丁香的大名喚作北野纖,與蘇貞、董谘、白惜合稱“今朝四枝名花”。她不僅容貌出色,而且尤擅歌舞,傾倒無數的風流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