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當前歐洲國家對導彈(3 / 3)

歐洲國家已經表示,對於克林頓總統提出的美歐分享導彈防禦技術的倡議,歐盟各國將在作出協調之後再予以回應。到目前為止,歐洲已經作出了基本否定的回答,沒有為了美國的這點“小恩小惠”而放棄反對NMD部署的立場。特別是在美國拒絕了俄羅斯有關建立全歐非戰略性導彈防禦計劃後,歐洲國家的反應顯得更為強硬。7月11日,德國外長費舍爾在接受日本《朝日新聞》采訪時重申,德國強烈反對美國部署NMD,因為“裁軍比擴軍更重要”[33]7月13日在日本舉行的八國集團外長會議也聲明反對美國部署NMD。加拿大外長阿克斯沃西在會後也發出了同樣的警告,他指出,如果美國為了執行NMD計劃而違背了《反彈道導彈條約》,國際裁軍係統將會瓦解。[34]美國力圖恢複到隻相信實力、不相信裁軍的裏根時代的想法,在全世界受到了孤立。目前,在西方國家中,隻有日本支持美國的NMD和TMD計劃。日本的這一立場,也受到了國內輿論的指責。

在歐俄關係不斷發展和歐洲國家在防務問題上追求自身獨立性的基礎上,歐洲主要國家在反對美國部署NMD問題上的立場已經變得越來越明確和堅定。一個不斷走向強大並希望在歐洲地區安全問題上有自己發言權的歐洲,並不願意看到美國因為NMD計劃而將歐洲重新拉回新的地緣政治緊張狀態中去。美歐在NMD問題上的爭議已經推動了歐洲建立獨立防務政策和力量的進程。法國總統希拉克在6月27日提議建立歐洲“核心國家集團”,接受“雙速歐洲”的構想,起草和頒布歐洲憲法,加速歐洲內部政治、外交和防務的一體化建設。法國的這一建議與德國非常一致。2000年3月12日,德國外長費舍爾發表談話,主張建立歐洲聯邦。希拉克總統的建議是將德國的構想具體化了。英國對此表示反對,但在法德密切合作的前提下,英國的意見客觀上已經被“邊緣化”了。7月6日,法國提議建立以英國和法國為首的歐洲獨立核力量。這一建議的基本目的,是要將歐洲核力量的指揮、核力量的使用政策同美國分離。它表明,歐洲力圖在核裁軍和核武器問題上采取進一步同美國不同的政策。早在1998年9月,新上任不久的德國外長費舍爾就提議在北約範圍內放棄“首先使用核武器”,並呼籲北約與俄羅斯加速核裁軍。但該建議並沒有得到美國、英國和法國的響應。“不首先使用核武器”不是北約在核力量使用上的軍事原則。費舍爾為此曾指責“核大國不願意放棄自己的特權”。法國有關建立歐洲獨立核力量的倡議,反映了在核武器原則問題上法德立場的靠近。這無疑是歐盟國家在核力量問題上“將”了美國一軍。對於在NMD問題上呈擴大趨勢的美歐防務政策分歧,美國顯然非常不滿意。美國國防部長科恩在6月28日舉行的西歐防務聯盟會議上警告說,美國支持歐盟的防務努力,但這必須置於北約的保護之下,更不能削弱北約的團結。[35]

歐洲國內反對NMD計劃的和平運動也是歐洲各國政府不願意看到美國部署NMD係統的重要動力。2000年7月8日,英國“核裁軍運動”和平組織在倫敦組織了大規模抗議活動,反對美國部署國家導彈防禦計劃。英國在野的自由民主黨外交與國防事務發言人曼齊茲·坎貝爾(Menzies Cambell)也表示,英國政府應該全力說服美國放棄部署NMD,7月7日美國NMD試驗失敗應當被看作是一個非常好的契機。麵對著法國和德國堅決不讚同的局麵,美國十分渴望英國在NMD問題上的支持,並希望英國能夠介入這項計劃。英國國防大臣胡克曾在2000年1月訪問美國期間與美軍方首腦探討過NMD延伸到英國的可能性。英美關係曆來被稱為超越政治經濟利益的親屬關係。在許多國際問題上,英國都跟在美國後麵跑。但在NMD問題上,英國政府迄今沒有明確發表過支持美國的言論。據英國《每日電訊報》透露,美國NMD飛行試驗曾經邀請英國駐美使館官員到場參觀,卻被婉拒。[36]英國之所以這次在NMD問題上表現出如此的獨立性,很大程度上是顧及英國國內的反對意見和歐洲其他國家的立場。英國國會中的不少保守黨議員和工黨議員堅決反對英國在NMD問題上追隨美國。英國內閣的意見也相當不統一。英國外交大臣庫克本人以前就是一個裁軍和反核運動的積極支持者,對NMD避之猶恐不及。英國內閣一直沒有就NMD問題達成共識,在NMD問題上公開表態也尚待時日了。另外,英國政府保持沉默本身就是對美國NMD部署計劃的一大打擊。

美國目前與歐洲盟國在NMD問題上的矛盾,能否阻擋克林頓最終決定部署NMD、或者至少延期作出部署NMD的決定,還是一個未知數。然而,不管美國的戰略家和政治家找出多少“充足”的理由,根據有限的國家導彈防禦係統本身的利弊來作出取舍,隻要俄羅斯堅持“裁軍攻勢”,不輕易向美國作出重大讓步,歐洲國家堅定反對NMD計劃的立場就不會動搖,而歐盟成員國中的非核武器國家,如瑞典等國,對NMD反對的立場也將更為堅定。這些歐洲的中、小國家都是國際軍控事業的堅定支持者,也是非核化世界的積極的倡導者。隨著五個核大國承諾最終銷毀核武器在2000年NPT審議大會的《最後文件》中得到確認,國際社會在軍控和裁軍問題上的期望會更高。擁有核武器的國家在歐盟中畢竟隻是少數。而且,法國反對NMD的立場與德國一樣,目前是歐洲大國中最堅決的。如果歐盟國家因為美國提出了分享導彈防禦技術而在導彈防禦問題上對美國作出妥協,必然招致主張軍控和裁軍問題的歐洲廣大中小國家的強烈反對。歐盟在目前法、德保持良好的合作與協調關係的情況下,幾乎沒有可能為了犧牲歐盟內部的團結而向美國屈服。

客觀上來說,歐盟的立場和俄羅斯的立場現在是相互聯係、環環相扣的。雖然歐盟與俄羅斯在導彈防禦和反導問題上的合作是有限的,雙方都不可能拋開美國來進行普京總統所倡議的“歐洲非戰略性導彈防禦合作”。2000年7月22日在衝繩的八國集團首腦會談中,德國總理施羅德已經明白地說,德國不會為了反導問題而與俄羅斯結盟。[37]部分北約的歐洲成員國也許會在美國的壓力下,最終倒向美國這一邊,同意美國的NMD計劃。但隻要俄羅斯與歐盟繼續保持政治合作勢頭,聯合反對美國的NMD計劃,美國不可能不顧及這兩大力量而草率行事。至少,克林頓總統會推遲作出部署NMD的決定,將NMD這一棘手的問題拋給下一屆政府。克林頓政府事實上已經在作出態度軟化的舉動。6月3—4日美俄首腦高峰會晤後所簽署的《美俄維護戰略穩定聯合聲明》重申,1972年簽署的《反彈道導彈條約》對維持國際戰略穩定仍然具有重大作用。這一點已經說明,美國在反導條約問題上,立場已經向後退縮了。但這到底是緩兵之計,還是美國政府部署NMD戰略的現實調整的開始,還需要時間進一步觀察。

NMD客觀上已經成為美國霸權統治的象征,不僅遭到了中國和俄羅斯的強烈反對,而且也造成了大西洋兩岸關係的緊張。它給冷戰後國際安全秩序的建立打上了重重的問號。美國與俄羅斯、中國和歐盟在該問題上迄今沒有解決的導彈防禦計劃爭執深刻地表明,美國雖然不遺餘力地追求軍事和戰略霸權,可是,其進程不會如美國所設想的那樣。美國式的霸權越貌似強大,其所遇到的反對和抗爭就越強烈,當前國際體係中的不穩定因素的增長就會越大。正如美國蘭德公司高級顧問、1993—1998年擔任美國駐北約大使的羅伯特·亨特所指出的,美國至今沒有將NMD問題“置於一個廣泛、協調一致的戰略框架之中——一個國內外廣泛討論的戰略框架。它也從未在政治上進行艱苦繁重的準備,不管是與盟國還是與它不希望與之成為對手的俄羅斯和中國”[38]。

注釋

①“CNAD”是英文Conference of National Armaments Directors的縮寫,它是北約原來16個成員國的軍事裝備首長間的會議,負責促進北約同盟國之間的軍事裝備合作。

②有關北約歐洲成員國在防擴散和TNID聯合研製和部署問題上的爭論和分歧,請參見:Akiar Johnston,Missile Defense Debates cross theAtlantic Alliance,Philde Papers,April 2000.

③NATO,“Declaration of the Heads of State and Government Participating in the Meeting of the North Atlantic Council held at NATO Headquarters,Brussels,January 10—11,1994,”Final Communique,Article 17.

④Steven A。Hildreth and Jason D。Ellis,“Missile Defense Redivivius:Allied Support for Theater Missile Defense,”Orbis,Winter,1996,p。107.

⑤Government of France,Livre Blanc stir la Defense 1994,February23,1994,p。54.

⑥Nick Cook London,“France,USA lead the way with TMD talks,”Janes Defense Weekly,March 19,1994,p。2.

⑦Barbara Starr,“USA concerned over French participation,”Janes Defense Weekly,September 3,1993,p。18.

⑧“US-Allied Cooperation in Missile Defense”,1996.

⑨Michael Evans,“British must build defenses against Club Mad missiles,”Times,June 12,1995.

⑩Stanley Oman,“Defense Binds U。S。,British;UK Treads Dangerous Path on Missile Defense,”Defense News,May 29-June 4,1995,p。23.

[11]Dod News Office,Secretary of Defense William Cohns Remarks on January 16,1999.

[12]新居益:《美歐在歐洲導彈防空係統問題上發生分歧》,日本《讀賣新聞》,1999年6月24日。

[13]Paul Taylor,“Analysis-U。S。,Allies split on Son of Star War,”BMD Newswire(Council for A Livable World),November 25,1999.

[14]《人民日報》,1999年6月23日,第6版。

[15]The Institute of Strategic Studies of London,Annual Report of 1998—99,May 4,1999,p。1.

[16]《參考資料》,1999年6月30日,第31頁。

[17]《參考資料》,1999年11月24日,第37頁。

[18]William Drozdiak,“Possible U。S。Missile Defense Shield Alarms Europe;Allies Fear Arms Race;Diminished Security Ties”,BMD Newswire(Council for A Livable World),November 6,1999.

[19]“Qur worries”,New York Times,November 23,1999.

[20]台灣《中國時報》,2000年3月24日。

[21]香港《大公報》,2000年3月31日,PA1.

[22]“可笑的戰區導彈防禦係統計劃”,新加坡《聯合導報》,2000年5月20日,第2版。

[23]《解放日報》,2000年5月13日,第4版。

[24]《解放日報》,2000年5月31日,第4版。

[25]《參考消息》,2000年6月1日,第1版。

[26]《參考消息》,2000年6月4日,第1版。

[27]《人民旦報》,2000年5月27日,第6版。

[28]《人民日報》,2000年6月7日,第6版。

[29]《參考消息》,2000年6月1日,第2版。

[30]《參考消息》,2000年6月17日,第1版。

[31]德國駐美大使於爾根·克羅博克:《歐洲和美國會吵翻嗎?》,載於德國《時代周報》,2000年5月18日。

[32]《深圳特區報》,2000年6月1日,第3版。

[33]《朝日新聞》,2000年7月12日,第2版。

[34]《朝日新聞》,2000年7月14日,第2版。

[35]《參考消息》,2000年6月30日,第1版。

[36]張曉:《英國會不會加入美國NMD計劃》,載於《光明日報》,2000年7月10日,第4版。

[37]《參考消息》,2000年7月24日,第1版。

[38]Robert Hunter,“The Political Minefield from the National Missile Defense”,New York Times,December 1,1999,p。12.

§§第八章 TMD與京亞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