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前蘇聯解體之後,俄羅斯繼承了前蘇聯70%的核力量。美俄之間的削減戰略核力量條約以及雙方在降低核軍備方麵的合作,是冷戰後世界核安全的主軸。為此,俄羅斯也一直將與西方,特別是美國的削減戰略武器談判和按條約銷毀多餘的戰略核力量,作為與西方發展關係的重點。迄今為止,1991年的美俄第一階段削減戰略武器協議,俄羅斯已經基本執行完畢。俄羅斯所擁有的核武器已經從1990年的10500枚核彈頭,削減到了1999年的5500枚。[17]但是,田於北約東擴和美國所奉行的軍事幹涉主義,俄羅斯與美國的戰略安全合作,並沒有改善俄羅斯的國家安全狀況,相反,卻出現了惡化的趨勢。俄羅斯為了自身的國家安全利益,在90年代就特別關注和警惕北約的“東擴”計劃。
為了平衡北約東擴對俄羅斯安全的衝擊,從1997年之後,俄軍在軍事演習中就增加了以戰術核武器為背景的訓練科目。1998年以來,俄軍演習中增加了主動使用戰術核武器的內容,希望以此警戒西方的北約東擴計劃。俄羅斯將優先保證發展戰略核武器列為首要任務。近年來軍事改革中各軍兵種都大幅度裁員,惟獨戰略火箭部隊反而得到增強,並將航天部隊、導彈空間防禦部隊和戰略火箭部隊合而為一,加強了運用核力量的偵察、預警、防禦、指揮和打擊能力。調整後的俄羅斯戰略核力量雖然隻占軍費的15.6%,卻可以完成90%以上的維護國家安全和保障俄羅斯作為世界軍事大國的戰略性任務。
1998年12月,根據俄羅斯總統葉利欽的命令,第一個裝備有10枚新型“白楊-M”導彈的俄羅斯導彈團,於1998年12月27日在俄南部薩拉托夫州的塔吉謝沃市正式開始戰略火箭軍的戰鬥值班。“白楊-M”型導彈長22.7米,彈體直徑1.95米,發射重量47.2噸,彈頭重1.2噸,射程在1萬公裏以上。這種導彈可作機動部署,也可部署在發射井內。俄國防部長謝爾蓋耶夫在塔吉謝沃傳達了總統的這一命令。他在向駐紮該地的戰略火箭軍塔曼師的官兵發表講話時指出,新改進的“白楊-M”導彈有助於保證俄在可預見的未來,擁有必要的核潛力捍衛國家的安全和獨立。俄國防部長12月26日在莫斯科向新聞界表示,新型“白楊-M”導彈進入戰鬥值班是“一個重大事件”,這表明,在今年國家財力困難的情況下俄國防部能夠集中資金用於“優先方麵”。他表示,改進“白楊-M”導彈的主要設計實驗工作已經結束。今後在批量生產這種導彈的同時,還將要對其進行實驗,但實驗的次數要比過去少。他透露,俄國防部目前準備逐步增加用於加強海上戰略核力量的資金。新型“白楊-M”導彈的服役,標誌著這種洲際彈道導彈將成為俄戰略火箭軍的支柱裝備。[18]
1998—1999年的兩年間,俄羅斯完成了2組(20枚)“白楊-M”新型導彈的戰鬥部署。到2000年,這種導彈的數量達到40枚。從2000年起,俄每年將使不少於35至45枚“白楊-M”型導彈服役。根據俄安全會議的決定,俄陸上戰略核力量將由目前裝備的6種導彈過渡到裝備單一的“白楊-M”固定和移動式導彈。“白楊-M”導彈體係至少要服役到2020年。同時,俄羅斯也在不斷地加強空軍力量的技術更新。俄羅斯米格飛機公司總裁兼總設計師科茹耶夫,1998年12月底表示,俄將把近10年生產的百餘架米格29式殲擊機改裝成米格-29SMT式多功能飛機,提高其作戰效率,加強俄軍的戰略威懾力量。科茹耶夫說,改裝工作全部完成後,俄空軍打擊力量可提高數倍。[19]新一代的蘇-37戰鬥機也在加緊研製。
即便如此,在美俄戰略力量對比方麵,俄羅斯仍明顯地處於了劣勢。由於缺乏經濟實力對戰略核武器進行有效的維護和保養,俄羅斯戰略力量的威懾力和前蘇聯時代相比已經不可同日而語。據稱,俄羅斯隻有200枚戰略核導彈處在隨時發射的戰略性預警狀態;而在對構成戰略威懾力同樣重要的導彈發射早期預警和全球監視方麵,俄羅斯更是大大落後於美國。美國在太空目前保留著360顆探測和監測衛星,其中140顆為軍事偵察衛星,可以實現24小時不間斷地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進行全天候監視和跟蹤。俄羅斯任何一個地點的戰略導彈一發射,美國就可以發現,並隨時作出反應。但俄羅斯目前隻有130顆衛星在太空軌道上飛行。其中80%是軍用或者軍民兩用衛星。原來執行俄羅斯監視美國戰略導彈發射使命的“宇宙-2224號”軍事偵察衛星,在2000年2月也被發現偏離了專門的太空區域。盡管它還在服役,但作為“太空之眼”的曆史早已成為過去。俄羅斯科學家還發現,俄羅斯專門用於對美國導彈發射的早期預警衛星偵察係統也出現了嚴重問題。這些衛星的觀測範圍僅僅限於美國的陸基洲際導彈,對海基洲際導彈發射係統來說,則無能為力。這些衛星每天能夠監視美國導彈發射的時間也隻有17小時。而且,由於財力的限製,俄羅斯原本準備發射的8顆導彈監視和預警衛星,現在隻發射了4枚。為此,軍事專家警告說,俄羅斯上空的這些預警盲點會使俄羅斯很容易受到其他國家的戰略導彈襲擊,特別是美國“三叉戟”核潛艇發射的潛射戰略導彈的攻擊。[20]
在冷戰後,美俄之間穩定的戰略平衡就一直沒有出現。[21]如果美國部署了國家導彈防禦係統,美俄之間的戰略力量對比將發生實質性的變化。從60年代以來美蘇之間的戰略力量平衡將被徹底打破。客觀上,俄羅斯將不再具備與美國在裁軍談判和戰略力量對比中的戰略平衡地位和實力。這不但將進一步削弱俄羅斯在地區和全球事務中的大國作用,也將給俄羅斯的國家安全利益“雪上加霜”。俄羅斯如果接受美國的國家導彈防禦計劃,那就意味著俄羅斯將在俄美戰略關係中失去幾乎所有的主動。
此外,俄羅斯對西方的政策在後冷戰時代也出現了“幻滅感”。俄羅斯聯合中國等國家反對美國研製和部署TMD和NMD,是俄羅斯推動國際秩序“多極化”構想,保持俄羅斯作為戰略性大國的國際影響力,在全球戰略性問題上保持與美國抗衡能力的重要手段。
葉利欽政府一直謀求與美國和西方改善戰略關係,並且希望以此來保障西方對俄羅斯的經濟和金融援助。1994年1月14日,葉利欽在與克林頓總統的莫斯科首腦會晤時宣布,從當年的5月開始,美俄兩國的戰略核導彈不再相互瞄準對方。同年2月,俄羅斯與英國也宣布不再將戰略核導彈相互瞄準對方。1997年5月27日,葉利欽在巴黎簽署俄羅斯與北約的夥伴關係條約時宣布,俄羅斯的戰略核導彈不再瞄準北約組織國家。雖然世界上的核大國仍然可以隨時恢複戰略核導彈相互瞄準對方的備戰狀態,但俄羅斯所做出的這一係列友好行動,表現出了相當深遠的政治意義,是俄羅斯與西方國家戰略合作關係的象征。然而,俄羅斯的善意並沒有獲得西方的相應回報。北約於1994年12月1日正式作出了“東擴”的決定,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對傳統蘇聯勢力範圍和安全緩衝區的東歐地區采取了咄咄逼人的戰略擴張的政策。北約東擴的最大目的,就是要將北約所主導的歐洲安全機製涵蓋前華沙條約國組織,進而將俄羅斯的軍事威脅力量限製在最低水平。北約東擴顯然漠視了俄羅斯在中、東歐的安全利益。
北約東擴計劃一出台,就遭到了俄羅斯朝野強烈反對。俄羅斯認為,北約東擴將完全改變冷戰後歐洲地緣政治和軍事戰略形勢,威脅俄羅斯安全。其結果,俄羅斯將失去其在中、東歐地區的傳統地位和影響。其次,美國的核保護傘也將東移,俄羅斯將不得不麵臨在政治和軍事上被北約所孤立的危險。同時,俄羅斯在外高加索地區與土耳其存在著爭議,俄羅斯所支持的亞美尼亞和土耳其所支持的阿塞拜疆之間一直存在著爭端。北約東擴,也將間接使得俄羅斯失去南翼安全局勢的主動。在這種情況下,俄羅斯將缺乏在自己的周邊安全問題上與北約和西歐不斷擴大的影響進行對峙的能力。為此,俄羅斯從1993年以後,改變在外交政策上隻是向西方看齊的政策,竭力希望通過發展與中國等國的戰略關係,以“多極化”對抗美國所主導的“單極世界”,以中俄戰略合作在國際事務中平衡美國的支配性力量。1996年4月24—26日,葉利欽總統第二次訪問中國,雙方簽署了《中俄聯合聲明》,提出中俄兩國建立“戰略協作夥伴關係”。[22]
中俄戰略協作夥伴關係的建立以及雙方在反對美國彈道導彈防禦係統上的共同利益,加強了俄羅斯反對NMD部署和維護反導條約的決心。同時,麵臨美國部署NMD武器係統的共同壓力,中國與俄羅斯也加強了戰略合作關係,以求共同對抗美國的“單極體係”。1997年4月中俄首腦會晤期間,雙方簽署了《中俄兩國關於世界多極化和建立國際新秩序的聯合聲明》。《聯合聲明》明確表述了兩國對當前國際關係局勢和國際問題的共同認識。中俄雙方確認當前國際關係發展的基本趨勢是建立和平穩定、公正合理的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兩國共同主張將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作為處理國際問題的基本行為準則,強調自主選擇發展道路的原則,反對謀求霸權和強權政治的原則,反對濫用經濟製裁的原則;兩國共同倡導新的、適應冷戰後國際局勢的普遍安全觀;推崇通過雙邊、或者多邊協調合作尋求和平與安全的合作安全模式,反對可能加劇地區和全球緊張局勢的強化軍事同盟的發展方向。[23]近年來,中俄兩國一直反對美國的NMD和TMD計劃,並以此作為強調國際局勢應該朝著多極化方向發展,反對美國謀求在軍事和政治領域追求霸權政策的重要任務。從1998—1999年間,中俄兩國領導人的曆次首腦會晤都談到了美國的彈道導彈防禦係統問題。兩國在反對NMD部署和維護反導條約問題上加強了戰略磋商與合作。中俄兩國加強了在反對NMD問題上的協調與合作。1999年2月25日,中俄兩國總理舉行的定期磋商中,就舉行戰略穩定磋商達成協定。1999年4月14日,中國外交部部長助理王光亞和俄羅斯聯邦外交部副部長馬梅多夫在莫斯科舉行了中俄首度戰略穩定磋商。會後,中俄兩國發表了《關於限製反彈道導彈係統條約有關問題磋商的新聞公報》。《鬆報》指出:“由於美國宣布準備部署反彈道導彈係統的計劃,當前出現了破壞《反導條約》的嚴重威脅,雙方對此表示嚴重關切。”俄中兩國反對美國研製和部署包括TMD和NMD計劃在內的導彈防禦計劃,認為該計劃“在地區乃至全球會產生導致國際局勢不穩定的新因素,為恢複軍備競賽提供借口,並為裁軍進程設置新的障礙”。公報提出:“在目前形勢下,俄中雙方認為,必須使國際社會充分認識到破壞反導條約可能產生的後果。”[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