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有難以承受的痛意洶湧襲來,將我痛醒。我這才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一輛顛簸的馬車之中。片刻的恍惚與迷茫過後,那記憶之中廝打拚殺的場景已隨之浮現在我的腦海之中,成功地教我想起了自己在昏迷前究竟經曆過什麼慘烈之事……
暈眩之感越來越重,再加上背上的傷勢,我已虛弱得無力出聲。
“姑娘醒了?”此時但聽一個驚喜且帶著幾分關切的女聲突然響起,對我問道:“你可覺得好些?”
我拚盡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去,眼前是一名四十如許的婦人,正長舒一口氣,雙手合十喃喃慶幸道:“謝天謝地,終於醒了。”言罷又俯首對我道:“姑娘,你已昏迷整整一個月了,差些便救不回來了!當真是命大啊,在鬼門關前走了幾遭了。”
我張開口,竭盡全力想要說話,然而發出的聲音卻無比喑啞,連我自己都難以辨識。那婦人見狀,連忙將水囊拿過來,喂了我幾口水,道:“姑娘想問什麼?”
我潤了潤喉嚨,強忍著馬車裏的顛簸,虛弱問道:“這是……去哪裏?”
那婦人聞言並未隱瞞,對我道:“是在去往恒京的路上。”
“恒京?”我反問道。
那婦人點點頭:“是的,涼寧都城恒京。”
言罷不待我答話,又已低低補充:“大約還有兩三日,便可到恒京了。姑娘忍一忍,你快到家了。”
到家?我見她居然知曉我是涼寧人,便反問道:“你是誰?”
那婦人聞言麵上閃過一絲愁容,躊躇答話:“奴家夫君是奉清仰啟城的一名醫者,有一日奴家夫婦二人忽然被請到了一處客棧,才知曉原來是姑娘你受了重傷……這些日子,一直是奴家的夫君為你治傷,奴家則侍奉著湯藥……”
她話雖說得隱晦,我卻已聽得明白,想來她夫婦二人是被那群傷我的殺手脅迫著,不得已從奉清一路往涼寧而來,照顧我,為我治傷。
如此一想,我也放下警惕,心頭有了些許歉意,緩緩道:“多謝大姐了。你放心,到了恒京,我一定想方設法讓你們夫婦二人安然離去。”
那婦人麵上一喜,點點頭,仍舊關切地問道:“姑娘可覺得難受?我去向那幾位大人稟報您醒了。”
不待我開口阻止,他已掀起車簾朝外間說起我蘇醒一事。須臾,一個眼熟的黑衣人已掀起車簾,探首進了車輦內,正是那日的領頭殺手。
此時但聽他對我道:“小姐且再忍耐幾日,到了恒京,要殺要剮,我等聽憑小姐處置。”言罷又轉對那婦人道:“祥嫂,勞煩你再好生照顧著些。”
那名喚“祥嫂”的婦人連忙點頭道:“奴家省得。”
從那領頭人口中再聽到“恒京”二字,好似有些恍如隔世。然而我卻也明白了,這一次截殺盛謹的主使之人是誰。難怪他們會知曉我腰間藏有驚鴻劍,還會對我禮遇有加。
我緩緩閉上雙眼,段竟瑉,我到底沒能從你手中逃脫……
……
自那日短暫的清醒之後,我一直未再主動同祥嫂說過一句話,平常也任由他夫妻二人為我療傷換藥。或許我潛意識裏,抗拒再次清醒過來吧!我不願麵對段竟瑉,也不願麵對恒黎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