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怕朕下藥啊?”慕容彥姝清朗地笑了起來,“儲清亞應該教了你不少東西吧,對藥理你肯定比朕熟,朕至於如此傻地班門弄斧嗎?”
“陛下光明磊落,自然不會做這等小人行徑。”安陽青鑰一笑,端起碗直接倒入口中。
這話一出,慕容彥姝的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不過隻是一刹,很快掩飾過去,又恢複了正常。
安陽青鑰放下碗,仔細回味了一下,由衷稱讚:“還不錯,這是百合羹?”
安陽青鑰有多挑嘴,隻要和她同桌吃過飯的人都深有感觸。
能得她讚賞,慕容彥姝別提多高興,立即喜上眉梢:“自然要極好,你可知為了要做這盅湯羹朕反反複複多少次,浪費了多少好食材,費了多少心血。”
一次一次地嚐試,完全按照她的口味來,排除任何一點她可能會不喜歡的東西。做了這麼多,隻是為了博得她如今這一笑而已,她怎麼能夠不領情?
慕容彥姝拿勺子翻攪著剩餘的湯,笑意在臉上氤開:“確實是百合湯,不過還有上百種輔料,朕問了禦膳房總管之後又自己加了些東西進去,多次嚐試之後才把味道調得如此恰好,你可知朕是煞費苦心哪?”
安陽青鑰陡然覺得頭有些沉,耳邊似乎聽到她在說話,卻完全聽不清說的是什麼。
一張臉慢慢地靠了過來,她瞧見那麵上漸漸放大的笑,像是張開的巨網,緊緊地將她束縛住的。
暈眩的感覺越來越重,整個人都有些輕飄飄的。
她猛地意識到湯裏有問題,可身體卻已經沒法自控,無法執行意識發出的指令。
是什麼藥竟然如此厲害?而且她剛才端在手裏之時明明仔細聞過,沒察覺出什麼問題呀,這是怎麼回事?
驚疑之間,她能夠明確地感覺到身體被人推倒,一隻手爬上她的臉,從眉心到下頜,一寸一寸全被撫過,細膩而暖的觸覺。
有溫熱的氣息噴在耳朵上,帶著輕輕的癢。
那人在耳邊說話,一字一句,這一次她卻出奇地聽清了。
“青鑰,你還是太小看朕了。難道你以為這世間就隻有儲清亞一個人擅醫藥嗎?天下奇人異士多得很,也總有你不知道又恰好為朕所用的。”
嗬嗬的笑聲如煙雲一樣擴散,纏繞在她耳朵裏。
身體仿佛恢複了一些意識,她勉力想要捏起手,指尖卻傳來鈍鈍的痛。
連握拳都做不到,她隻能在心裏無奈地歎氣,竭力發出聲音:“你,到底要做什麼?”
“做你答應朕的事。”一隻手挑起她的下巴,一陣溫軟緩緩靠近,貼在她唇上廝磨,“還記得嗎,放了她們的交換條件?”
安陽青鑰沒想到,她所謂的條件竟是這個。
她永遠忘不了那一晚,那些被迫承受的讓她感到屈辱的痛苦帶來的歡愉。
那將是她心裏永恒的秘密,隻有她一個人知道的秘密。
她將它定義為恥辱。
也是自那之後,她對慕容彥姝徹底失望。
“取而代之。”她讓夫諸將這四個字放到了簡萬依的書房。
簡萬依認得她的筆跡,自然也就明白了她的心意。
雖然不知道她為何前後變化懸殊,但她們也不需要知道。
她們所要做的隻是將她的一封封信,一次次部署落到實處。
再一次看完夫諸帶來的消息,安陽青鑰將紙條在燭火中毀滅,扯開嘴角冷冷地笑了。
慕容彥姝,你以為天下盡在你掌握。
可你卻不知道,我安陽青鑰隻是沒有盡全力,若我想爭未必會輸給你。
你來我往,暗潮洶湧,朝堂變成了戰場,深宮變成了博弈局。
慕容彥姝再也沒有見過露出笑臉的安陽青鑰,甚至再也沒有聽過她喊一聲陛下。
每每午夜夢回,回想起夢裏,安陽青鑰恨不得用刀將她的肉一片片割下來的場景,她就止不住後悔。
不該那麼做,不該貪一時之歡,才致如今徹底地將她推了出去。
她想要道歉,甚至想要放了她,二人回到過去,還做君臣,可是安陽青鑰已經不肯再給她這個機會了。
於是她便更不能輸。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如果再連手上的權利都失去,那麼她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她了。
所以盡管心神俱疲,她還是在苦苦地掙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