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司徒玲(1 / 2)

從聽雨軒至府邸大門的途中,必然得經過府中的後苑。這個後苑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種上一些花木,再留得一些空間供孩童們玩耍自是足夠了。離後苑還有約莫二十步腳程的距離時,司徒辰便隱隱能聽見自那裏傳出的女童們的嬉笑聲,他的神情不禁稍稍緩和了些,走至近處,就看見那個一身黃衣的女童正和幾個侍女們玩得不亦樂乎,想來玲雖然為外麵的人所傳道,然而終究是一個孩童,愛玩耍也是理所當然的,司徒複倒也沒有過分要求她如同許多大家閨秀一般,整日鎖在閨房之中,如此一來,自然也就保留了一分未曾泯滅的童真,看起來舒心至極。

他的唇角抿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就倚在了廊角的紅漆木柱一側,靜靜看著那一群喧鬧的人兒,許久都沒有移動一分。

司徒玲原本玩得開心極了,可是在與侍女雅雲的追趕中眼光不經意就瞟到了廊角的一襲白衣,那般沉靜而帶著一點微冷的氣息,她甚至不用看其麵貌,便知那究竟是何人。當下便停止了玩鬧,示意雅雲將其他的侍女都散了,一個人卻一蹦一跳地走到了那襲白衣的麵前,仰起頭,有些尷尬地說:“辰哥哥,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呀?都不告訴玲一聲,就知道看玲的笑話。”

隨即低下了頭,輕輕翹起小嘴,裝出一副有些惱怒的樣子,連臉頰都漸漸暈紅了起來。

司徒辰淡淡地看著眼前比自己低了兩個半頭的女童,一時也沒有回答她,而玲也似乎司空見慣了一般,兩人雖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還是玲緩緩抬起頭來,稍稍打量了一下他,然後咧開嘴笑了起來。

“辰哥哥是要出去麼?如果辰哥哥要去什麼好玩的地方的話,可一定要把玲帶上啊!玲好久都沒有出過府邸了呢!”

他看著玲盈盈的笑臉,神色便又溫和了一分,然後搖了搖頭,道:“去蘇府罷了,並不是什麼有趣之地。”

誰知那司徒玲一聽“蘇府”二字,整張臉便“唰”地一下垮了下來,小嘴便再一次地撅起——這次可當真不是佯裝的,司徒府的大公子將於下月的初六迎娶蘇丞相千金,這消息早已如丸走阪地傳道於整個京城之中,司徒玲自然也是知道的,為此她可沒少在司徒複麵前哭鬧,然而這等板上釘釘之事,又豈能為一個女童所更改?聰明如她自然也不會不明白其中的利害,然而明白歸明白,卻依然心有不甘——

那可是本該屬於我的辰哥哥啊!我與他相處了十二年,早已將他認作了能執手一生的人,可是……可是那個蘇府千金何德何能,明明是素不相識的人,明明絲毫不了解對方,就要這樣硬生生走進彼此的生命中?那我又該怎麼辦……倘若、倘若他們今後的生命相濡相融,甚至留不得一絲罅隙,那麼……我應該怎麼辦?我去哪裏找出一絲縫隙來介入他們早已連為一體的生命?

她的眼圈竟漸漸紅了。

“辰哥哥……去蘇府,難道、難道是要一見那位蘇府千金麼?”

因著低下了頭,所以司徒辰並沒有看見她欲哭的表情,隻是從聲音的波動之中,感覺到了她情緒的些許變化。

“恩。”

即便如此,司徒辰也不置可否。

見他肯定地如此幹淨利落,玲不禁心中一痛,自嘲地笑了一笑,然而頃刻間仿佛又想起了什麼,眼瞳又漸漸變得明亮。她依然低著頭,聲音也因此顯得有些低沉,然而仔細聽來,

這聲音卻蘊藏了極大的希冀,委實讓人難以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