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安臣說:“侯爵大人,我們西方人與你們東方人的思維方式不一樣。東方人思維方式是綜合的;西方人的思維方式是分析的。你們以社會和諧安穩為中心,以係統思考為特征。我們做不到。”
曾國藩苦笑著說:“公使先生,對於懸空寺小尼姑的問題,你要三思而後行,中國有句俗話,叫好狗從村裏還叼不出一塊骨頭呢。”
“上帝不會容忍懸空寺小尼姑的!”蒲安臣憤憤地走出人群,對一夥武夫打扮的人說:“快去準備,再到懸空寺,一定要徹底消滅懸空寺小尼姑。”
“請公使先生放心,我等一定照辦!”一夥人大聲說著,一閃而去。蒲安臣望著一夥人遠去,才慢慢地走進了英國公使館。
一間密室,燈光昏暗。一夥人坐在一張桌子旁,各俱形態。
算命先生憂愁地說:“攻打懸空寺,應好好合計,兵馬少了不行;兵馬多了,又太顯眼,引起國際糾紛。”
蒲安臣滿不在乎,大聲說:“沒什麼,小小懸空寺有什麼可憂愁的?上次吃了虧,是因為一時大意,孤軍深入,這一次攻打懸空寺,咱們兵分三路,三麵合擊,還怕勝不了嗎?”
“公使先生說得對。這一次美國湊五千人馬,英國湊五千人馬,法國湊五千人馬,從繁寺、靈丘、廣靈三個方向進兵,占領至高點,合擊懸空寺。”威妥瑪補充著。
一輪明月斜照大使館。屋簷下,妙哉倒掛著,悄悄觀察著屋內的情況。日意格說:“日本在華的浪人很多,加湊上一些親日漢人,我們法國湊五千人馬不成問題。”
“好!”蒲安臣說,“我帶領美國兵馬從廣靈經沙嶺鋪直插到懸空寺腳下,從正麵進攻。威妥瑪參讚帶領英國兵馬從渾源州千佛嶺直壓懸空寺上頭,占領至高點。意日格先生帶領五千人馬從繁寺迂回到懸空寺半山腰。如此上中下三把利劍直插,懸空寺還能保得住嗎?”一夥人哈哈大笑。
“大家靜一靜!”威妥瑪說,“懸空寺寶藏甚多,等攻下來,咱們按人分配,各取所需。”一夥人又高興地笑了。
屋外,妙哉聽完一夥洋人的議論,幾個跳躍,跑出了英國駐華大使館,自言自語道:“我要盡快告訴儀琳師太,做好迎敵準備。”
一束陽光,插進峽穀,懸空寺十分亮麗。
議事廳裏,聚集著許多人。嬋娟站在一張地圖前,大聲說:“上次蒲安臣與威妥瑪吃了啞巴虧,一定不會甘心,必然要調集更多的英美聯軍分三路進攻懸空寺。我想,咱們也三路迎擊。第一路設在千佛嶺,由妙淑與掃帚僧負責,把侵略者消滅在懸空寺以南。第二路設在敗楊峪,由妙蘭與王老五負責,把侵略者消滅在懸空寺以西。第三路由我與酒仙負責,把侵略者消滅在懸空寺以東。打法嗎?你們要充分發揮各自的聰明才智,各想各的辦法。一定要打出特色來,打出威風來。”
“善哉!”儀琳坐在椅子上,稱讚了一句,又接著說,“不要言敗,隻能打勝。大家分頭行動吧!”
一夥人相繼離開了懸空寺。
妙善說:“不知洋鬼子打著什麼鬼主意。”
雲霧漫漫,風雷滾滾。
蒲安臣帶領五千兵馬,殺氣騰騰,自東向西而來。
東山的烽火台上冒起了青煙。
“好,蒲安臣來了。”嬋娟說,“依計而行!”
數百名美女手舞扇鼓,一邊敲擊一邊歌唱。
這裏的山對你笑,
這裏的水對你笑,
山水如詩向你講述物華天寶,
懸空寺高高,
渾源水滔滔,
北嶽故事知多少,
千古歌未了!
一夥人津津有味地聽著。個別人興高采烈地和著。
“數萬軍中,取上將首級,乃為上策。”酒仙與一夥人站在一側自吹著。一些人不相信,扁著嘴悄悄笑。
嬋娟說:“你有把握嗎?”
酒仙說:“應該沒問題,你瞧著吧!”
蒲安臣領著大軍來了。嬋娟依計而行,出麵迎接。
算命先生看了一眼,高興地說:“這裏的老百姓好啊,來歡迎公使先生啦!”
蒲安臣聽了,立即下令:“在此地休息一夜,明天攻打懸空寺。”一夥老百姓幫助挑水。一夥老百姓幫助喂馬。
酒仙手端酒杯,一邊往蒲安臣帳前走,一邊放聲高吟:“人生幾回傷往事,山形不改唱風流。”
“你是什麼人?”蒲安臣嚴厲地問。
酒仙笑了笑回答:“我乃張樂天也!”
算命先生看了一眼,走上前去,不解地問:“酒仙,你不是在江南嗎?”“是呀!”酒仙說,“咱們在江南見過一麵。”
“酒仙真好記性!”算命先生說了一句,又問,“你怎麼來到這裏?”
“回故鄉呀!”酒仙說著,又高吟,“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噢,我一時忘了,酒仙原是恒山人呀!”算命先生說著似乎略有所悟,又感歎道,“征夫懷遠路,遊子戀故鄉。”
“百歲開懷能幾日,一生知己不多人。”酒仙飲了一口酒,又問,“先生真乃樂天的一知己呀!不過,樂天卻不知道先生怎麼到此算命來啦?”
“收人錢財,為人消災!”算命先生回答了一句,臉一紅,低下了頭。
“嗨!”酒仙感歎著,“癲狂柳絮隨風舞,輕薄桃花逐水流。”
“酒仙真奇人也!”算命先生說了一句,背上包袱,一閃而去。
“算命先生你去哪裏?”蒲安臣走出帥帳不解地問。
酒仙上前幾步,右手端著酒杯,左手食指與中指並在一起,在蒲安臣的後背上輕輕點了一下。
“不好!”蒲安臣說了一聲,立感全身乏力,下肢發軟。
酒仙上前幾步,用左手抓住蒲安臣衣領,小聲說:“快下命令,讓你的兵馬繳械投降,不然,我先殺了你!”
蒲安臣看了一眼酒仙的浩然正氣,隻好下令:“繳械!”
一聲令下,美國兵放下了武器,不過仍虎視眈眈。
嬋娟說:“快離開吧,不然,這一夥人就殺了你們!”
一夥尼姑亮出寶劍。一夥老百姓亮出土雷。
“撤!”蒲安臣一看不行,一雙藍眼珠子轉了轉,慢慢地說了一句。酒仙逼著蒲安臣一起往東走了。一夥美國兵無奈地跟著。
“酒仙要當心!”嬋娟囑咐了一句。
“沒關係,我酒仙神通廣大著哩!”酒仙自信地說,“過了蔚縣,我就不管這夥洋人嘍!”
嬋娟望了一眼美式武器,高興地說:“快抬到敗楊峪去!”
藍天上飄著幾朵白雲。南山的烽火台上冒著青煙。
硝煙滾滾,沙石飛揚。敗楊峪裏一片喊殺聲。
日意格采取步步為營戰術,一邊指揮炮兵放炮轟炸開路,一邊帶領兵馬踏著彈坑前進。
王老五手提大鍘刀,垂頭喪氣,指揮一夥人往北退。
妙蘭一臉塵土,領著一夥尼姑向翠屏山西側敗退。
威妥瑪一看少了阻擊,便命令英國兵馬加速前進。
站在懸空寺山頂上的儀琳師太一看如此情形,十分著急,問身邊的妙哉:“咱們怎麼辦?”
妙哉向翠屏山腳望了一眼,看見一襲紅色袈裟向敗洋峪方向移動,便高興地說:“師太,你看,妙嬋師姐已經擊退東路美國洋鬼子,正向敗洋峪支援。”
“來的正是時候!”儀琳感歎著,順著妙哉手指,看清蕭嬋娟的行動路線,立即轉憂為喜,大聲說:“揮動令旗,兩麵會擊!”
一麵紅色令旗在山頂搖擺著。妙蘭看了一眼,大聲說:“不能退,組織反攻!”
王老五一邊疑惑地往敗楊峪返,一邊找妙蘭問:“情況有變嗎?”
“可能吧!”妙蘭回答了一句,向峪口望了一眼。
峪口內,一夥人搬運彈藥,占據有利地形。
蕭嬋娟說:“我們一定要紮緊口袋,狠狠教訓來犯者。”
“毀掉懸空寺,殺死恒山尼,為大英帝國爭光!”威妥瑪一邊叫喊著,一邊帶領剩下的英國兵向峪口壓來。
“打!”蕭嬋娟一揮寶劍,大喊一聲。
“轟隆隆”,數門小炮齊擊,炮彈在英國兵裏不斷爆炸,血肉橫飛。
“不好,快撤!”威妥瑪下著命令。
數千名英國兵保護著威妥瑪快速後退。
“打!”妙蘭發出了命令。
一夥尼姑用箭射擊。一夥信男善女把石頭往峪裏扔。箭矢如蝗,射倒了一批又一批英國侵略者。
石頭亂滾,一批又一批侵略者被砸死砸傷。
威妥瑪采取丟卒保帥的策略,拚命逃跑。王老五急了,手提鍘刀,從山崖上跳了下去,向威妥瑪砍去。
“打死他!”威妥瑪一邊退,一邊喊。一夥英國兵扭頭舉槍射擊。
“不好!”王老五叫了一聲,倒在了血泊中。
“王施主,王施主!”妙蘭悲傷地喊著,跑到王老五身旁,一邊往起扶頭,一邊觀看。
王老五臉色灰白,身上有多處傷口,胸部湧著血。“王施主,你要挺住!”妙蘭一邊說,一邊往起背。
“蘭妹妹,五哥恐怕不行啦。你放下我吧,快追威妥瑪去!”王老五嘴裏流著血,吃力地說著。
“我要救你。”妙蘭一邊背著王老五往峪口走,一邊說。
“謝謝你!”王老五斷斷續續地說,“我死後,你把我埋在懸空寺附近,我好常去看你。”
“你不會死!我不讓你死!”妙蘭大聲說著。
“不——行——呀!”王老五說了三個字,頭一歪,靠在妙蘭的香肩上。妙蘭似乎沒有發覺,也不願意發覺,一步一頓地慢慢走著。
蕭嬋娟看了一眼,落下了眼淚,對張天意說:“您幫助妙蘭小師妹把王施主厚葬了吧!”
“好!”張天意答應了一聲,跟著妙蘭漸漸遠去了。
“可惜,讓蒲安臣又逃跑了!”蕭嬋娟對天長歎。
一彎明月從東方升起,把灰白的光灑在崇山峻嶺上。
“月壯士,這是什麼地方?”意日格放下望遠鏡,問身邊的判官。判官回答:“此地叫搶風蛉,離懸空寺不足三十公裏路。”
一夥老百姓掏出巴豆,似乎熱情地幫助日本浪人喂馬。日意格吩咐說:“立即命令各路英雄,火速前進。”
風吹草低,白雲悠悠。
西山的烽火台上冒著青煙。
妙善一邊察看地形,一邊說:“日本浪人最凶,咱不能硬拚,要鬥智。”鐵鍬王問:“如何與其鬥智呢?”
妙善說:“日意格帶領五千日本浪人從繁寺一路奔來,盡走山溝峽穀,又帶著糧食和彈藥,必然疲憊,加上他們對恒山地形不熟,我們可以用三分之一的人誘其輕裝深入,用三分之二的人從兩側夾擊,先燒掉意日格的糧草,毀掉意日格的彈藥,使其斷了補給,成為甕中之鱉。”
“好主意!”鐵鍬王稱讚著。
妙善把嘴貼近鐵鍬王耳邊說:“為了避免與日本浪人的狠鬥,你可以手舞鐵鍬,誘其到羊投崖……”
鐵鍬王高興地說:“就這麼辦!”
一夥人分頭行動了。
烏雲滾滾,冷風嗖嗖。一條路上塵土飛揚。
搶風嶺的南麵響起了槍聲。
鐵鍬王帶領一夥人,從山溝裏突然衝進日本浪人的隊伍中,大力砍殺。
一時間,搶風嶺慘叫聲不絕,屍體橫野,泉水衝著血水往北麵流。
“抓住他們!”意日格騎在大洋馬上,東洋刀一揮,帶領著人馬往前衝。
“快跑!”鐵鍬王喊了一聲,向北奔跑。
一塊懸崖上,刻著“羊投崖”三個大字。
此地,橫向看兩頭窄中間寬。縱向看,東西像老虎的兩扇嘴唇,陡立難攀。
鐵鍬王一邊跑,一邊說:“到了老虎口,咱們立即散開隱蔽,分成兩路,悄悄用鐵刺和硫磺堵住老虎口的兩個嘴唇,不讓意日格逃跑了。”
“是!”一夥人一邊跑,一邊答應著。
意日格數千人馬到了老虎口,不禁抬頭,大聲問:“這是什麼地方?”鷹爪人看了一眼懸崖上的字說:“羊投崖。”
意日格著急地命令:“你躍上山崖看看此路通與不通!”
“是!”鷹爪人答應一聲,幾個跳躍,上了山頂,四下裏觀看。
山風陣陣,夾雜著火燒味。搶風嶺南端的入口處,火光衝天,不時傳來了彈藥的爆炸聲和日本浪人的慘叫聲。
“不好啦!”鷹爪人看了一陣子,一邊往山溝跑,一邊急忙地大喊,“意大人,您的糧草和彈藥被燒啦!”
“不好,我們中了埋伏,快撤!”意日格下著命令。
“不能讓侵略者跑了。快點火!”鐵鍬王大聲喊著。
很快,兩個出口大火熊熊,濃煙滾滾。日本浪人互相踐踏,亂作一團。
妙善帶領一夥尼姑和信男善女背著硫磺與柴草匆匆趕來,站在了老虎頭上,點燃柴草,裹著硫磺,紛紛往溝裏扔。
羊投崖一片火海,一夥又一夥日本浪人被大火燒得喊爹叫娘。一匹匹戰馬,也拉稀不止,紛紛爬下了。
“我命休矣!”意日格望火悲歎。
“意大人,快走!”鷹爪人喊了一聲,挾上意日格一躍數丈,逃出老虎口,向敗楊峪入口處奔去。
判官一閃而至,對意日格說:“蒲公使帶領的東路軍,已經繳械離去,威參讚帶領的西路軍,幾乎全軍覆沒。意大人快逃吧!”
“這懸空寺小尼姑真是厲害,不可戰勝啊!”日意格對天長歎:“天不助我也,走吧!”
一夥武林敗類,丟下戰馬,保護著意日格往南退去了。“咱們去追嗎?”站在孫嬪寨上的掃帚僧問妙淑。
“阿彌陀佛,窮寇莫追,讓他們去吧!”妙淑說,“得饒人時且饒人。”
風停了,雲散了。懸空寺上下彙集了許多人,一些人在山溝裏鳴放鞭炮,一些人跪在佛像前燒著高香。一些民間藝人,打開攤子,表演各種節目。
嬋娟扶著儀琳一邊走,一邊觀看。儀琳師太說:“蒲安臣與威妥瑪逃走了,一定會找總理衙門,來個惡人先告狀。”
蕭嬋娟說:“此事不可不防呀!”
儀琳師太接著說:“妙嬋,你去一下京城,到總理衙門言明此事。不能讓洋鬼子的陰謀得逞呀!”
“我立即動身。”蕭嬋娟說了一聲,一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