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國華指著金縷衣說:“伯爵,此乃恒山著名匠人雷氐為成吉思汗所造,有刀槍不入之功效,請笑納!”
見了如此寶貝,曾國荃眉開眼笑,連聲說:“很好!很好!”
陰陽走到曾國荃身旁說:“伯爵,菜上齊了,快請客人入座吧!”
“快請各位!”曾國荃吩咐了一聲。
栗耀跟在曾國藩身後,一邊望著南方的天空,一邊默默祈禱:“蕭嬋娟呀,請你不要再惹麻煩啦!”
天高雲淡,大雁南飛。小溪潺潺流急,百花盛開帶露。
小天王與嬋娟一起走著。嬋娟說:“真王,你既然用人,必先識人。”
“如何個識人法呢?”小天王急忙請教。
嬋娟說:“對人要六觀、六驗。”
小天王問:“何謂六觀?”
嬋娟說:“所謂六觀,即如果他顯達,就觀察他交往都是什麼人;如果他尊貴,就觀察他舉薦的都是什麼人;如果他富有,就觀察他贍養的都是什麼人;如果他聽言,就觀察他采納的都是什麼;如果他閑居在家,就觀察他學的都是什麼;如果他貧賤,就觀察他不做的都是什麼。”
“何為六驗呢?”小天王又問。
嬋娟說:“所謂的六驗,即使他高興,借以檢驗他的節操;使他快樂,借以檢驗他的邪念;使他發怒,借以檢驗他的氣度;使他恐慌,借以檢驗他的卓異品行;使他悲哀,借以檢驗他有沒有仁愛之心;使他困苦,借以檢驗他的意誌。”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要以‘六觀’、‘六驗’來看一些人的真偽、廉貪和美醜!”小天王發著感慨。
付善祥匆匆趕來。
小天王問:“有什麼消息?”
付善祥說:“曾國藩所直轄的陸師大部被裁,隻剩下鮑超、劉鬆山兩部共一萬餘人。左宗棠部湘軍也被裁去四萬多人。僧格林沁正督師猛進,這可是一個好機會喲!”
“確實是一個特大的機會!”小天王感歎道,“我們一定要開一次軍事會議,商量一個穩妥之策。”
“阿彌陀佛!”嬋娟一抱拳說,“就此告辭了!”
小天王也一抱拳說:“後會有期!”
蕭嬋娟一閃而去。望著嬋娟遠去的背影,小天王也沿著一條小路慢慢地走著。一陣陣東南風不停地吹拂著一大片青鬆翠竹。在這片青鬆翠竹間,一座大寨隱現其間,上寫著“高樓寨”三個大字。一夥夥太平軍將官相繼來到。小天王便在山東高樓寨召開消滅僧格林沁軍事會議。
任化邦說:“此妖不除,百姓遭殃!”
一夥將官也叫喊:“殺掉僧格林沁,不能再等了。”
小天王看了看大夥,斬釘截鐵地說:“遵王,你從南路向高樓寨一帶集結,梁王、魯王你二人分別從東西兩路向高樓寨猛撲。三路大軍合擊,僧格林沁插翅也難逃。”
妙淑雙手一揖:“善哉!善哉!”
齊魯大地上,風驟雨急。
賴文光、張宗禹、任化邦三支人馬行蹤飄忽,盤旋於兗沂漕濟之間。
僧格林沁一邊指揮數十萬大軍一路挺進,一邊破口罵:“日他娘的,劉銘傳、劉鬆山和鮑超這三個狗雜種為什麼遲遲不到,讓老子一個勁地追趕?”
一縷殘陽斜照著一塊路標,上麵醒目地刻著“水套”兩個大字。
一麵大旗,上寫著“遵王”二字,零亂地向高樓寨方向奔逃。
“不能讓偽遵王賴文光跑了!”僧格林沁一邊喊,一邊揮舞戰刀尾追著賴文光所部。
突然間,東西兩翼分別殺出大隊人馬。
東邊的張宗禹一馬當先,大喊:“老魔頭,哪裏走?”
西邊的任化邦衝在隊前,長劍一指,大聲喊:“老雜毛,還不快快下馬投降?”
僧格林沁一看中計,急揮令旗,企圖讓兵馬後撤。
無奈賴文光、張宗禹、任化邦三支人馬來勢凶猛,僧格林沁的十多萬人馬被衝殺得亂成一團,死傷慘重。僧格林沁一邊逃一邊歎氣:“真是兵敗如山倒呀!”
“勝敗乃兵家常事。”成保與陳國瑞兩員大將一邊安慰,一邊問,“王爺,咱們怎麼辦?”
僧格林沁定了定神,問:“成保,前麵是什麼地方?”“句結。”成保看了看地形,立即回答。
僧格林沁聽了聽後邊,一看沒有追兵,才有氣無力地說:“就到荒莊安營紮寨。”
潰敗的官兵摸著黑,在荒莊安營紮寨。燈火仍然亮著,然而,夜死一樣的寂靜。一夥夥螢火蟲在星光下飛來飛去。一隊巡夜的清兵提著燈籠,敲著一更的梆聲,走進帥帳。
僧格林沁躺在虎皮椅子上,沒有一點兒睡意,問坐在一側的陳國瑞:“國瑞,你說天明是初幾?”
陳國瑞掐指算了算說:“四月二十四。”
僧格林沁眉頭一皺說:“四月二十四,是咱們的一個坎。”
陳國瑞看著僧格林沁憂心重重的樣子,又安慰道:“王爺,您老人家打大仗恐怕不下一百次吧,不是都過來了嗎?您老人家鴻福齊天,這一仗也奈何不了您!王爺放心睡吧。”
“睡不著呀!老夫身經大小戰役數千次,真是殺人如麻,堪為人傑。數十年,雖有過幾次大坎也都跳過來了。不過,這一次,老夫心中沒底,你們看,湘軍、淮軍的兵將都觀望不至呀!”僧格林沁感歎著,走到帥帳門口,向外望了望。
夜幕茫茫,怒風狂卷。荒莊四周隱隱約約閃耀著一些火光。
“王爺,不好啦!”成保慌慌張張地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王爺,咱們被賴文光、張宗禹和任化邦給包圍啦。”
“你慌什麼?”僧格林沁說著,離開帥帳,站在高處向周圍觀望。
火光越來越多,亮度越來越大。隨著風勁,不時傳來“活捉僧格林沁”的呐喊聲。
“不好,請王爺快快上馬!”陳國瑞說著,把三匹戰馬迅速牽來。
多隆阿把僧格林沁扶上戰馬,對陳國瑞說:“快走,咱們保親王衝出包圍圈,再遲就晚啦!”
“走!”僧格林沁無可奈何地發出了逃跑的命令。
夜幕裏,三個人踏荒前行,一夥親兵摸著黑跟在後邊,驚起了一群群在雜草中睡眠的野兔和在樹杈上棲息的夜鶯。
“衝呀。”
“活捉僧格林沁!”
“殺死奸賊,一致對外!”
隨著一片喊殺聲,賴文光、張宗禹、任化邦三支人馬,像三隻猛虎,衝擊著僧格林沁軍營。
陳國瑞不顧士兵,保護著僧格林沁,左闖右突,身體多處受傷,半夜時分,逃出包圍圈。
“陳國瑞,咱們這是逃到什麼地方了?”僧格林沁不安地問。陳國瑞借著星光辨認了一會兒,又急忙回答:“是吳家店。”
“吳家店?”僧格林沁似感不祥地重複了一句,扭頭看了看逃出來的兵馬,隻剩下一小部分,憂心重重地說,“不好,快快離開這個不祥之地,向高樓寨開拔。”
一隊殘兵敗將雙腳踩著荒草,嘴裏嚼著樹葉,垂頭喪氣地匆匆逃命。大風嗚嗚地吹著,青鬆翠竹發出一陣陣好像大海的波濤聲。
“僧格林沁,哪裏逃?”小天王與黃文英大喊一聲,人已閃到僧格林沁麵前,寶劍一揮,直取僧格林沁項上人頭。
僧格林沁不愧為老將,抽出佩刀擋住了兩把快要刺在胸口的寶劍。多隆阿與陳國瑞一看不好,調轉馬頭,各自逃命去了。
僧格林沁十分生氣,再無心戀戰,一提馬韁繩,一躍數丈。
黃文英一看僧格林沁的戰馬如此良好,生怕僧格林沁逃跑了,急忙朝著前麵的翠竹林大喊:“妙淑小師父,僧格林沁騎馬過去啦!”
僧格林沁聽見黃文英的喊聲,生怕再中埋伏,連忙勒馬,想重新選擇逃跑方向。
忽然一條白影閃來,僧格林沁坐騎前腿向前一躍,後腿騰空,僧格林沁掉在荒草地上。
黃文英寶劍一揮,取下僧格林沁項上的一顆人頭。“善哉!善哉!”妙淑喊著。
其他兵將一看軍中無主,大聲喊著紛紛潰逃。
烏雲翻滾,風嘯樹搖。紫禁城內一些官員匆匆奔走,上了金殿。
一些大臣說:“僧格林沁一死,清廷不能對興起的湘、淮軍勢力進行牽製,不能再維持滿漢軍事力量的平衡。想再尋找一人代之,一時間竟找不到一位有威望的親貴統帥,不得不讓曾國藩重操兵權。”
同治小皇帝隻好點了點頭。
天上風雲變幻,一陣大風吹著曾府。
曾國藩接到上諭,極為驚恐,深深長歎:“自金陵克複,人以為漸入佳境,而不知乃日處愁城。軍銳氣已消,功成意滿。良者次第散去,留者驕橫不檢,雜以遊勇、奸民與居人各不相得,遂致台諫糾彈。而各軍分布皖、江南北,亦皆強弩之末,暮氣乘之。既慮一旦有警,無力應敵,又恐準繩全弛,不戢自焚。諭旨令國藩赴山東督剿,湘軍自不可持,淮勇雖屬勁族,而上下素不相習,未知能麾如意否?”
容閎看了一眼曾國藩,低著頭微笑。
“容閎,你對下一步的作戰方略有何高見?”曾國藩大聲詢問。
容閎似乎胸有成竹地說:“以靜製動。”
“以靜製動?曾某願聞其詳。”曾國藩走到容閎跟前,急切地又說了句。
容閎站了起來,走到作戰地圖前一邊比劃,一邊說:“賴文光、張宗禹、任化邦等部以騎兵為主,縱橫馳騁,一日千裏,應該改變過去跟在他們後麵追擊的戰法,變尾隨之後為攔頭之師,以有定之兵製無定之寇。在他們必經的四省十三州縣布下重兵,另籌兩支精銳之師作為機動力量,跟蹤追擊。最後,把賴文光、張宗禹、任化邦等部聚而殲之。”
“哈哈,好謀略,容閎幕僚不愧是美國哈佛大學的高材生!”曾國藩大讚了一番,立即命令各路大軍對賴文光、張宗禹、任化邦等部圍追堵截。
一場風暴狂吹著皖北大地,一些鬆樹、翠竹大有被折斷之勢。一間茅屋,裸露在青鬆翠竹間,裏邊的議論聲十分激烈,似乎不屑於屋外的風暴。
“曾國藩從南京出發,目前已到達清江浦,各路清軍正向你們步步進逼。你們要采取行動,保存抗擊外國侵略者的實力。”蕭嬋娟關心地說。
“曾國藩吸取了僧格林沁戰敗的原因,改變了作戰方略,確實我們也應該改變思路。”張宗禹總結說。
賴文光一攥拳頭說:“對,曾妖頭圍追堵截,咱們就兵分南北兩路,一路進入山東曹縣、鄆城地區;另一路進入河南西部,再會師於湖北,讓曾國藩日夜調兵部署,分頭圍堵,但始終顧此失彼,無法擺脫被動局麵。”
“善哉!善哉!”蕭嬋娟道了一句,又接著說,“眾位施主,小尼還要去找師太,這就告辭了。”
“妙嬋師父,一路小心!”張宗禹說著,送了蕭嬋娟一程。蕭嬋娟又阻止說:“送君千裏終有一別,張施主請回吧!”
“請小師父保重!”張宗禹說著,一抱拳,看著嬋娟漸去漸遠的背影。
蕭嬋娟騎著一匹白色良駒,沿著一條大路匆匆走著,不住感歎:“佛主呀,世上壞人這麼多,讓弟子不能不開殺戒呀!”
“知了,知了。”路兩邊的樹林裏,不住傳來小蟬的鳴叫聲。一大隊清軍從大路的一側奔來。
“快走!不要讓張宗禹、賴文光衝出包圍圈。”曾國藩揮著馬鞭大喊。
一大隊人馬沿著山路奔來,大旗上寫著“張”字,陽光下十分醒目。
張宗禹生氣地說:“如今咱們又突破包圍圈,立即攻打河北,看狗日的李鴻章怎麼交待?”
冷風輕輕地吹著,一群夜宿的鳥從樹上驚起,在天空中盤旋。
“你給我一點兒大煙土吧!我的煙癮又上來了,有點兒走不動了。”大煙鬼尾隨在威妥瑪的大洋馬後,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然,我就不帶領你們尋找賴文光的人馬去啦!”
“好,好,好,我的好朋友。”威妥瑪叫著,把幾粒大煙土遞給了大煙鬼。
“謝謝,我的洋主子!”大煙鬼說著,伸出雙手接過大煙土,如饑似渴地吞了下去。
一夥洋鬼子跟著大煙鬼行走在山腰的小路上。
一陣陣風掠過叢生的荊棘,枝枝搖曳,絲絲生響。
阿妹借著月光,手抓荊棘一邊往山頂上爬,一邊推下許多石頭。
“你給我站住,不然,我就要開槍啦。”威妥瑪騎在馬上,不能前行,便大聲喊叫。
阿妹豈能聽威妥瑪指揮,一邊手攀荊棘往上爬,一邊大聲喊:“洋鬼子來了!”
威妥瑪急了,舉起手槍,便朝阿妹開了槍。子彈在阿妹耳邊側過,發出噝噝的聲響。
半山腰的小道上,蕭嬋娟匆匆走著。
“姐姐!”阿妹從石頭後邊躍出,喊了一句,撲了上來。
嬋娟一看阿妹,十分驚喜,摟住阿妹哭了起來,嘴裏哽咽著問道:“你還活著?”
“姐姐,我沒有死,是觀音菩薩不收留我。這麼長時間,你讓我找得好苦喲!”阿妹一邊擦淚,一邊訴說。
“你掉下峭壁,後來怎麼樣啦?”嬋娟關心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