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忘了,上一次,你曾經救過我呀!”歌女說著,麵似桃花,盈盈含笑,一個嬌軀依偎過去。
“阿彌陀佛!”跟在酒仙身後的嬋娟吟誦一聲,也迅速離開。
夜悄悄地溜走了,朝霞徐徐上升,映照在披露的草木上,露霞交輝,使這寂寂空山平添了一些景色。
嬋娟慢慢地走著,並順口吟誦了一首詩:
對佛許下解國愁,青燈經卷迎白頭。
既然無心東床事,何惜殘月離閨樓。
一頂大轎悠然地走著,一夥清兵跟在後邊。
栗國華伸出頭來,看著轎外景色,不禁吟哦起來:
閑雲踏青山,步履蹣跚。風吹飛絮一番番,仰天隻怕濃霧起,來了春寒。枝頭花掛滿,誰人觀看?飛來蜂蝶組成團。等到來年攜酥手,有心讚歎。
“是國華?”嬋娟扭頭欲走,但又邁不開步。女人就這麼個怪勁,對心上人三天不見就擔憂,見了又歎氣。嬋娟呆立在那裏,心裏不知是啥滋味。輕風吹拂著她的秀發,她不去梳理,悲傷地低著頭,任憑熱淚滴流。
花瓣兒在空中漸漸飛舞不起來,慢慢向下落。或飄落在鬆樹枝上,或沾靠在小草上,成了淒涼的點綴。
聽見歎息,栗國華不免扭頭看了眼,見是被賣的前妻,心頭不免打了格登,獨自盤算著:“該怎麼辦?”
嬋娟沒有過去的熱情,不即不離,心裏一陣陣酸苦,隻低頭看著腳下。
一叢桃花在灑滿露水的草坡上獨自開放,美好嬌豔的姿態楚楚動人。然而在曠野裏顯得太孤單,太冷清。加上一陣陣討厭的冷風,不停地吹壓,使桃花在風前搖曳。
栗國華望了一眼,帶淚低吟:
桃花麵上露水濃,可惜曠野微弱風。
有心扶額細梳理,誰能幫忙去溝通?
嬋娟發著牢騷低吟:
邂逅一遇在荒灘,心裏不竟也茫然。
早知帥府嫌玫瑰,上天應購山丹丹。
“嬋娟——”栗國華叫了一聲,下了大轎撲向蕭嬋娟。
“你呀——”嬋娟舉起了拳頭,眼神一對,忽然心軟起來,不忍心打他,竟把那隻狠狠搧去的玉掌,勁力一收,隻在栗國華半邊俊臉之上,又似摑掌,又似撫摸地輕輕碰了一下。
栗國華站在地上,臉上流著淚,大聲說:“你狠狠地打吧,越打得痛,我心裏越痛快。”
蕭嬋娟沒有打,也沒有說話,隻癡癡地站在原地。
栗國華找不出話題,一時間也難開口,隻覺得嬋娟眉目之間,不時拋給自己一片迷人的情懷。這位美人,不僅有沉魚落雁之容,而且有閉月羞花之貌。她那撩人的媚態又更具勾魂攝魄之力。站立在地上,像一朵盛開的白牡丹。栗國華看了一眼,又望藍天。
朵朵白雲,隨風飄浮,點綴在碧藍的天空中,看上去是那麼輕柔潔白。“你怎麼來到這裏?”栗國華問了一句。
“一言難盡呀!”嬋娟歎了一口氣,反問一聲,“你怎麼來到這裏?”
“叔叔在長江邊上督辦軍務,故來此地轉轉。”栗國華說了幾句,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蕭嬋娟,又低下了頭,又小聲問:“你過得好嗎?”
“一個人隻要活著,就會有希望,至少希望的光團能引誘自己忍辱負重,艱難向前。”嬋娟想起了自己被賣的心酸勁,淡淡地說著,“靠一些長輩和朋友的支持,我在上海灘辦了一座紗廠,外國侵略者擠,封建勢力壓,社會黑惡勢力砸,也實在難以生存!不過,我不怕!”
“我真對不起你!”栗國華說著,抱住了嬋娟,磕碰中傳遞著點點柔情,細琢磨卻又虛無飄渺,沒有著落。
“那也不全怨你,老夫人度量太窄,對我不能全麵考慮。”嬋娟安慰著。栗國華一時間無話可說,逼得滿臉通紅。
空氣似乎凝結了,時間也仿佛停止了,一陣陣沉默,誰也有點兒不大自然。然而,交融過的心都奔騰著長江般的激情,隻是無法傾吐千言萬語。
“你餓了吧?走,咱們到長江邊的酒樓吃點兒飯吧!”栗國華主動開口,邀請蕭嬋娟。
蕭嬋娟眼睛眨巴了幾下,點了點頭。
二人一前一後,走進了一家酒樓。
跑堂的夥計招呼二人坐下,並熱情請示想吃的飯菜和酒水。
“酸菜鯉魚、紅燒排骨各一盤,山西汾酒一個。”栗國華點了兩道菜,要了一斤酒。
“我已修行,不能吃葷,再來一份素菜吧!”蕭嬋娟說了一聲。“好嘞!”跑堂的夥計答應了一聲,立即去準備。
栗國華坐在蕭嬋娟對麵,看了看蕭嬋娟,關心地問:“你那家民營棉紗廠發展得如何呢?”
“要發展相當困難!外國企業擠占市場份額,一些人沒有民族觀念,有奶便是娘,一心為外國人辦事,以中製中,搞窩裏鬥,外國企業坐收漁翁之利。再加上中國的民營企業剛剛起步,資金不足,經營不善,尤其是人才匱乏,嚴重地製約著民營企業的發展,如此下去,我們中華民族要吃大虧。”蕭嬋娟發著感慨。
此時,飯菜端上來了。栗國華滿了兩杯酒,一杯遞給了蕭嬋娟,深情地說:“嬋娟,咱們多時沒有一起飲酒了,今日邂逅,能在此樓痛飲,也是咱們的緣份未了,來,來,來,咱們幹了此杯!”說著,栗國華把一杯酒一飲而盡。
蕭嬋娟把酒倒掉,換成白水,一飲而盡,並深情地說:“人事都如東流水,愛情逝去感情在!”
一輪明月高懸藍天。
幾杯酒下肚,栗國華的眼淚也流了下來,手端酒杯,徘徊在酒桌旁,賦了一首《訴表情》:
人生如寄難成眠,殘月照桌邊。花間樹陰時候,隻能夢裏見。情依依,淚點點,憶當年。如今舉杯,思緒萬千,山高水險!
聽著栗國華低吟,看著栗國華動情,蕭嬋娟便附和了一首:
花前月下彈指間,思緒卻無邊。恩恩愛愛時候,過眼雲煙。悲歎歎,恨怨怨,合淚咽。往事難追,來者可戒,各懷心願。
過去一對鴛鴦,如今各飛一邊,不禁讓月亮也十分寒心。淚痕斑斑的兩個人,麵對麵坐著,相對無語。
過了好長時間,栗國華鬆開了手,深情地說:“走,轉轉去!”一條小河橫在前麵。
過河時,腳下的卵石溜溜滑滑。蕭嬋娟抓住栗國華的一隻胳膊,深怕栗國華掉進小河裏。草遮蓋著兩岸,輕紗似的霧讓遠山近水一片朦朧。
“國華,你在哪裏?”一個婦人的聲音在高喊。這一聲,無異於一個炸雷。
栗國華連忙站起,小聲說:“我得趕快回去!”
“別走!”嬋娟撲上去,一把抓住栗國華的手臂,猛昂起頭,凝視著說,“你看著我的眼睛!”
“對不起,我得趕快回府,不然叔叔要生氣了!”栗國華看了一眼蕭嬋娟,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遞給蕭嬋娟,一邊扭頭走,一邊說,“這是我去雲峰寺抄下的一部分天書,你慢慢瞧瞧吧!”
嬋娟哭成一個淚人兒,生氣地說:“你好狠心!”
一朵烏雲掩住淡淡的月光,隻留下疏落的星星閃爍著點點寒光,好像供給癡情的女人以嗟歎。
“國華,慢點兒走!”嬋娟追了一程,站在一塊石頭上喊,“你等等——”栗國華滿眼含淚,回頭望了幾眼,漸去漸遠,沒有站住,更沒有回答,被二夫人拉著胳膀,在心裏咀嚼著甘苦各半的果子。
蕭嬋娟呆若木雞地看了一會兒,一陣陣身子發顫,不知身上冷,還是心裏寒,從懷裏掏出火石,點燃了一堆火,並借著火光,蹲在地上,看著紙上的字跡。
人堪窮螟參竹囊鳥能山
風大莫下奔刻為水可淄
莫如支蜉雞狗砍罷有莫
既以海景群李花不河天
絕發農一破勢催大器事
城可有人明既得好事作
有自不好雖沌蠅言妙水
教到是細樂兼草各假蠡
巢隴鼠奇雲水而難風鼓
日柯油奐不朵玉萱來木
道經刺謹魚手氣人好天
複右中不風老。心。個
雨夜。朵天離放一風中
也能雞雀漿移入蚌毛蘭
危何暖虎欲雖倒看過想
條柯特懶生水好而門作
惆裏虎花杯足雨財花中
紅折心李山如之鵠梅車
罪途琢該衛心不則中知
道雖開泥開心杆上上趾
嗚嗚草獸蜓暗斧辛酸步
心翻雲。輕為愁通蠶居
本內急。崩裏之喜揣義
舟人生奈絕強效韓蝣肋
尾竹罷想望知卵底星蟻
蕭嬋娟認真地看了一會,又仔細地琢磨了一會兒,忽然站起來,麵對藍天大聲喊:“天書呀天書,你能詮釋天意嗎?”
天上沒有月亮,隻閃爍著幾顆寒星。陰冷的風,在大地上遊動。
小天王疾走如飛,進了一座破廟裏,廟內亮著一盞麻油燈。他掏出了幹糧袋,抖了抖,吃著星星點點的殘渣。
冷風嗖嗖,小天王又緊了緊身上的破棉襖,躺在神像前的桌子底下,不住悲歎:“明天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