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庸祐此時,頓覺沒話可說,隻得遷怒丫環,打的罵的,好使馬氏和春桂撒開手。隨又說道:“古人說:‘大事化為小事,小事化為沒事。’方是個興旺之家。
若沒點事故,因此意氣,就嚷鬧起來,還成個什麼體統?”說了,即令丫環們扶馬氏回去。那馬氏還自不肯去,複在周庸祐麵前撒嬌撒癡,言三語四,務欲周庸祐把春桂重重的責罵一頓,討回臉麵,方肯罷休。隻周庸祐明知馬氏有些不是,卻不忍枉屈春桂,隻得含含糊糊地說了一會。春桂已聽得出火,便對馬氏著實說道:“去不去由得你,這會是初次到來攪擾,妾還饒讓三分。須知妾在江湖上,見過多少事來,是從不畏懼他人的。若別時再複這樣,管教你不好看!”周庸祐聽了,還恐馬氏再說,必然鬧個不了,急的罵了春桂幾句,馬氏便不做聲。因看真春桂的情景,不是好惹的,不如因周庸祐罵了幾句,趁勢回去,較好下場,便沒精打采,引了一幹隨從婢仆,一頭罵,一頭出門回去了。
周庸祐便問春桂:“因甚事喧鬧起來?”春桂隻是不答。又問丫環,那丫環才把這事從頭至尾,一五一十的說來。此時周庸祐已低頭不語,春桂便前來說道:“妾當初不知老爺有許多房姬妾,及進門五七天,就聽說東橫街府裏的太太好生利害,平時提起一個妾字,已帶了七分怒氣。老爺又見他如見虎的,就不該多蓄姬妾,要教人受氣才是。”周庸祐聽罷,仍是沒言可答。春桂即負氣回轉房子裏。
周庸祐一麵叫家人打掃地方,將什物再行放好,又囑咐家人,不得將此事泄將出去,免教人作笑話。家人自然唯唯領諾。周庸祐卻轉進春桂房裏,千言萬語的安慰他,春桂還是不瞅不睬。周庸祐道:“你休怨我,大小間三言兩語,也是常常有的。萬事還有我做主呢。”春桂道:“像老爺紙虎兒,哪裏嚇得人?老爺若還作得主,他哪敢到這裏來說長說短?奈見了他,似蛇見硫磺,動也不敢動,他越加作勢了。隻若是畏懼他的,當初不合娶妾回來;就是娶了回來,也不該對他說。委屈了妾,也不打緊,隻老爺還是個有體麵的人家,若常常弄出笑話,如何是好?”周庸祐道:“我是沒有對他說的,或者少西老弟家裏傳出來,也未可定。隻他究竟是個主婦,三言兩語,該要饒讓他,自然沒有不安靜的。”春桂道:“你也說得好,他進來時,妾還倒茶伺候他,他沒頭沒腦就嘈鬧起來。妾到這裏,坐還未暖,已是如此,後來還了得?”
周庸祐此時,自思馬氏雖然回去,若常常到來嘈鬧,究沒有了期。想了一會,才說道:“俗語說:‘不賢妻,不孝子,沒法可治。’四房在府裏,倒被他拿作奴婢一般,便是二房先進來的,還不免受氣。我是沒法了,不如同你往香港去,和五房居住,意下如何?”春桂道:“如此或得安靜些,若還留在這裏,妾便死也不甘心!”周庸祐便定了主意,要同春桂往香港。到了次日,即打點停妥,帶齊梳傭侍婢,取齊細軟,越日就望香港而來。東橫街大屋裏,上上下下,都沒一個知覺。隻有馬氏使人打聽,知道增沙屋裏已去個幹淨,自去怨罵周庸祐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