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春桃就計用計 無相脫身陷身(3 / 3)

無相立定了主意要告利大郎與春桃,遂在寺內坐了半年。

一日將頭發梳起,又叫人買了一頂氈帽。過了幾日,便走到縣前,請有名的法家寫了一張狀子來告。

正值知縣坐堂,無相便連聲叫屈。知縣叫書吏接上狀詞來看,隻見上寫道:告狀人冀得,告為賣奸吞本殺命事。竊以士農工商,值業不為遊惰;禮義廉恥,奉守必係賢良。痛身辭家,千裏作帶月之被星;夜宿曉行,每防賊而慮盜。

是以絲毫有算,果乃升合必量。博子路之養親,效陶朱之富足,實人理之常情,至公而切當者也。不意商販嘉善,縣城外女字鋪地方,突遇地虎利大。偵身多金,行明劫以畏法,欲暗偷而無路,使妻春桃倚門獻笑。大半娼家簾下邀迎,類同窠室,引入迷魂,串同說騙,盜去資本若幹兩。複黑夜持刀,燈前操斧,事覺呼救逃脫。位思婦非落雁之容,止堪灑掃;樂無竟夜之歡,何須重物?實與白晝江洋,昏黑執杖無異。

情實難平,匍匐投奔天台。伏乞剿除正法,追還血本,賜晉還鄉。陰功萬代,為此瀝血上告。

知縣看罷,又細問一番。無相不勝哭訴。知縣道:"你既是外鄉人,且準你的狀子。本縣差人拘到之日,掛牌聽審可也。"無相見告準了,不勝歡喜,磕頭而出。

知縣即拔簽差了錢強、趙能,去喚利大、春桃聽審。

二人領了牌票,無相即邀二人到酒店中吃酒,說明了住處。

又送了出路錢。二人別去。

到了次日,便找到女字鋪,知這利大是做豆腐的,便私自商議道:"怎麼 冀客人告他騙了這許多銀子?"趙能道:"必是他的 生得齊整,冀客人去纏他,騙銀是實。他家既得了這些銀子,見麵時也要放狠些。"二人商量定了,方走到利家來。

春桃與利大郎聽見街坊上人疑心他得了橫財,夫妻商議尋房子搬開,免人動疑。

這日正商議間,忽聽見有人在堂中喚聲。利大郎連忙走出,見了二人,卻不相認,隻得拱手。二人道:"你可是利大,妻子叫春桃麼?"利大郎見這二人這等問他,心中好不歡喜。因暗想道:"我家中有了這些銀子,不久就做財主。這兩個人這樣不識人,還認我是做豆腐的,豈不可笑。"便將身子搖了一搖,擺了一擺,說道:"我就是有名的利大郎,你兩個問他怎麼?"差人聽了笑了一笑道:"隻因你有名,有人告你在縣中。我二人奉大爺牌票來拿你夫婦去見官的。老爺坐在堂上,立等回話哩。"利大郎聽見有人告他,便大驚道:"你這話從那裏說起?我又曾做什麼歹事?為何有人告我?還是二位閑走到我家來了?"趙能道:"你今牌上有名,如何會錯?"錢強便發怒道:"不要與他爭辯,隻鎖去見官,夾他幾夾棍,自然明白。他是積年拐騙哄人,我們不要也被他哄騙了。"說罷,取出索子劈頭套住,扯了就走。利大郎方才著急,便大嚷大爭道:"有話也須好講,怎麼就動粗?"此時春桃久已在內聽知,道有些古怪,便連忙走出來解勸,與差人施禮道:"二位不必性急,既有人告我夫婦,少不得要去訴明情由,也不是就去見官的事。我家大郎從來愚直,不曉得世事之人。若看薄麵放了大郎,請二位寬坐,少不得盡個禮兒,廉見請出尊牌,看明原告是何人,才是道理。"差人聽了,便放了利大郎道:"還是你的娘子有竅,怪不得告他會騙客人。"便向腰間取出牌來,又取抄白原告的狀詞放在桌上。利大郎卻看不出來,春桃道:"煩二位念與我聽聽。"趙能便細細念完道:"你們做的事,自然心上明白,怎麼撇清。明日見了官,在公堂上難道也撇清罷。"利大郎聽了,又說道:"我說你們錯到我家來了,我從不曾認得什麼冀客人。我是做豆腐的,又不是牙行經紀安歇飯店。他為什麼住在吾家,告我騙他的銀子?"差人正要發話,春桃連忙叫進利大郎去說道:"原來這件事發作了。我方才聽見狀子上是告你賣奸吞本,內中許多說話,俱是無相的事。他今改了名姓來告你我了。"利大郎方才著急道:"這怎麼好?若見官,我就是死了。"春桃笑道:"不妨,不妨,這場官司他必要輸與我們的。你今出去款待原差,我自有主意。"利大郎隻得走出,對差人說道:"我隻道是什麼人,原來是他假名托姓告我。我少不得要對理,方才得罷。乞二位不必記較。"不一時搬出酒肴,與差人吃個盡醉,又送出差錢。

差人見差錢不薄,十分歡喜,叫他明日來訴狀。說罷,拱手出門。

此時街坊鄰裏忽見縣裏公人到利家捉人,不勝驚異,不知為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