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春桃就計用計 無相脫身陷身(2 / 3)

奸人又要拐人,天理如何肯稱。

到了天明,這些施主、老道、檀越,皆來送茶送水。到了關前,看見關中悄悄靜靜,香滅煙消,不似往日。便叫了數聲長老、師父,全不見動靜。便私相說道:"想是他站立辛苦,在裏麵打坐人定去了。我們且不可驚動他。"遂大家坐在關前凳上坐了。又有人送飯送菜來,供養和尚。見關內並無動靜,便大家驚異起來。內中一個將凳子移在關口,往內一看道:"師父升天去了。"眾人聽了忙合攏來問道:"莫非長老圓寂坐化了?"那人笑道:"非坐化,真奇詫。影跡無,空禪舍。"眾人聽了大驚大駭。忙一齊扒看,果見關內無人,又去周圍細看,卻不見有出入之處。就有幾個熟老頭兒與混賬道:"姑隻認做他飛升上天去了。"便說道:"可惜我們當麵無緣,不曾得來親送。"遂扒在地下,朝著禪關磕頭不迭。有幾個有見識的說道:"我看這和尚不是個正氣之人,一定是熬不得清淡,拐了化起的銀錢,逃往別處快活去了。"有的道:"我們何不打開看看,就曉得他好歹了。"便一齊動手,見內中並無存留,方知逃去是真。有的傳笑,有的歎息。大家混鬧了半日,方將這座禪關抬去小庵中安頓。又一頓拆去蘆篷。利大郎與春桃在家,隻暗暗而笑不題。正是:朝鍾暮鼓欲何為,佛作招牌哄動愚。

何苦將錢交禿子,認明方是大賢儒。

隻說這無相在黑暗中一時怕有人追趕,便不顧高低,隻望前亂奔。奔了數裏,見後麵沒人來趕,方立住了腳。呆想了半晌,不勝跌腳氣苦道:"我蒙佛爺保佑,脫逃了性命。隻可憐我那嬌滴滴、白嫩肌膚,能禁得他幾棍狠打,多應是死無疑了。"遂流淚一番。忽又想起這些錢財,又不勝大惱大恨,咬牙切齒道:"我費了幾年辛苦,得了這些財物。將來一生富貴,受用無窮。誰知遇了這個有情的冤家,要與他圖個長久,不期天不從人。如今弄得人財兩失,依然赤手空奉。如今隻好逃往別處,再去募化了。"又想道:"我與他這等恩情,我雖失財,他為我喪命,豈可遽然遠去?也畢竟要訪他一個生死的實信,方免得紀念。不如且隱藏在法通房中,慢慢打聽方是正理。"遂尋路而走,不多時天色漸明。因看了身上道:"我這打扮,豈不被寺內人看破。便連忙脫下,將帽兒棄去,走到寺中,敲門而入。

法通尚未起來,見無相絕早到此,忙問道:"師兄為何棄關,清早到此?必有緣故。"無相便攢眉說道:"一言難盡。"遂將與春桃相好逃走之事細細說出,不勝氣苦。法通道:"這才是人心不足,要便宜處失便宜。一個佛門弟子,怎做此犯去之事!師兄,師兄,你福去災來,隻怕將來必千佛門。"無相隻得走入向日這間房中,取出衣帽,身邊還剩得些零銀用度。

自此坐在房中,思思想想,不勝愁苦。

過了幾日,隻得央法通去打聽。不期這條街上人見了和尚,就在那裏說長道短,指指搠搠。這春桃也恐無相心不肯死要來打聽,隻在房抱兒子,並不在門前探望。故此法通一時打聽不出,無相隻是叫苦歎氣。不覺過了兩月,隻得又囑托了寺中一個道人去打聽。

此時利大郎見事情已冷,料無相決不敢再來,便一時要體麵闊大起來。終日買魚買肉,身上俱穿得齊整,久已不做豆腐。

早有人疑心道:"他一個做豆腐的窮人,一時如何就體麵起來?畢竟是掘了藏銀,得了橫財,方得如此受用。"有的說他得一千的,有的說得五百的,便紛紛傳說。春桃亦漸漸的在門前走動。被這道人打聽得明白,來家一五一十說知。

無相聽見春桃不死,夫妻快活過日,細想了一番,便不勝大惱大怒道:"我中了這淫婦的計了,原來他兩個算計我一個。將我銀錢快活受用。叫我如何氣得他過!"便咬牙切齒,恨罵了一番。法通笑道:"你說他待你十分情厚,若這樣看來,情在那裏?"無相聽了,愈加惱怒道:"恨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我今決不與他甘休!須問他重罪,追還我原銀方罷。"法通道:"你有什麼追他的法兒?"無相道:"我在縣裏告他一狀,自然追出原銀還我。"法通聽了笑道:"你一個和尚奸人、拐人,怎麼還敢去告他?"無相道:"不妨,不妨,我自有告他法兒。"這才是:天網恢恢,膽大如鬥。

自作造孽,理當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