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要求二人寫的書信是按照皇帝的意思闡釋祖先牌位的含義和“敬天”究竟敬的是什麼。但康熙在五十五年九月二十九日(1716年11月12日)召集在京傳教士,當著眾人的麵詰問德裏格,為什麼寫去一封違背皇帝旨意的信?德裏格賭咒發誓,他的確是遵照皇帝的意思寫信,但因為他中文不好,可能翻譯時不夠準確,可是他絕非有心忤逆皇上。關於康熙如何知道德裏格寫了有違他旨意的信,尚不知曉,不過顯然他找到了康和之公布禁約一事的替罪羊。一方麵使臣沒有回音,另一方麵傳教士又各憑己意私自寄信,康熙完全有理由斷定是這類信件加上之前閻當、鐸羅的話語擾亂了教皇視聽。眼下德裏格落下把柄,康熙正好有了發怒的理由,他以十足的威脅口吻告誡德裏格以及在場的所有傳教士,如果有人要違背聖意,後果十分嚴重,哪怕隻是一個人引起的事端,也可能要所有外國傳教士承擔最壞結果:“論中國的規矩,若不隨利瑪竇規矩,並利瑪竇以後二百年的教傳布的中國,連西洋人也留不得。朕數次與爾說多羅、顏璫的壞處,爾為何不將朕的旨意帶信與教化王去,倒將相反的信寫與教化王?爾這等寫,就是你的大罪。若朕依中國的律例,其可輕饒!爾壞爾教,害了眾西洋人,不但現在,並從前的西洋人都被爾所害,這就不是天主的意思。天主常引人行好,朕嚐聞西洋人說魔鬼引人行不善,由不得他矣。”不過,口氣雖然嚴厲,康熙還隻是威脅,他仍然表現出一定的寬容,因為他此番饒恕了德裏格,堅持等待他的使臣歸來後再對整個事情做出決斷。
但經曆過康和之事件和德裏格事件後,康熙畢竟心生疑忌,無法再保持前一個階段那樣的從容和寬厚,他命兩廣總督和廣東巡撫調查康和之所頒禁約真偽,也調查德裏格和馬國賢是否果係教皇所差。由康熙這些舉動可以看到,他懷疑禁約與德、馬二人身份真偽的理由隻是禁約內容與二人行止有違他的意思,所以他不是要調查真偽,而是站在皇帝的立場上判定某些人是否順民。他至此仍希望教皇通情達理,隻要看到皇帝的旨意就一定會理解並接受,而這完全是既不理解天主教又堅持本位主義前提下的自大與臆想,同教皇想當然地以為中國皇帝定會接受教廷決議的心態如出一轍。此後,康熙對傳教士日益沒有耐心,五十八年十月二十二日(1719年12月3日)麵諭耶穌會士新任副省會長利國安時,直指來中國的西洋人優劣不等,如果還有人亂寄違背聖意的書信,即以之為亂法之人,無用之人。除會技藝還有點用的,其餘一概逐回各國。還要求從此以後由皇帝擔任西洋來信的第一信檢員,任何消息不得隱瞞。由此可見,康熙已經打算用信件控製和會不會技藝這樣簡單而又專橫的方法替代麵談之後領票發誓這樣繁瑣但較溫和的方法來確定,哪些外國人有資格做中國人,這是他的態度趨於嚴厲和保守的又一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