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她的病情突然有變,他幾乎在榻邊守了一整宿,這會兒她已覺得好多了,便讓他去休息一番。
蘭舟想了想,點點頭:“若是覺得不適,便讓人喚我過來。”
說罷,他便離開了這間屋子。
裴瑛望著他的背影,忽而笑了笑:“阿彥他穩重了許多,他與阿昭,都是嚐過了人間冷暖,才回到這裏,我這個做皇姐的,不知能幫他們多少……”
映歡寬慰道:“太子殿下和宛陶郡主皆是人中龍鳳,就連先帝都曾對他們寄予厚望,他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殿下應當多信任他們一些。”
“是啊……”她歎道,“他們早就是能獨當一麵之人了,阿鐸若是還活著,看到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再度回到這座楚京城,為他們討回公道,不知可會開心。”
……
蘭舟沐浴之後,回到所住的院落,昨晚一宿沒合眼,稍稍鬆懈一些便覺得有些疲倦了,站在廊下揉了揉眉心,不知怎麼的,忽然想起那晚可憐巴巴地蹲在牆下的裴嫿,恍神間,再度走到了那麵牆前。
和親的事已經解決了,她應當不會再來煩他了吧。
他皺了皺眉,正打算回屋小憩一會兒,誰知剛轉過頭,便被什麼砸中了腦袋。他剛沐浴完,四下無人,便沒有戴箬笠遮掩容貌,被砸中的時候,說實話還挺疼的。
沒等他緩過神來,又一枚石頭飛過院牆掉在了地上,與之前砸中他的那塊滾在了一處。
他回過頭,望著牆頭接二連三飛過來的石頭,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一幕,有點眼熟。
他遲疑片刻,躍上牆頭,順手接住了一枚石頭,朝下頭看了一眼。
果真不出所料。
“別扔了。”他沉聲道。
牆下正撿石頭的裴嫿吃了一嚇,錯愕地抬頭望著他:“……你,你這次發覺的還挺快的嘛。”
他從牆頭跳下來,站在她麵前,眉頭緊皺:“因長公主的病,府上已經不許人隨意接近,殿下還是別總是……”
話音未落,袖子便被人抓住了,裴嫿滿臉歡喜之色,眼神並非孩童吃到了糖那般的高興,而像是失望了好些年,幾乎都絕望了的時候,忽然等到了她的蓋世英雄,明媚得仿佛能看到爛漫的繁花。
“小琴師!小琴師!我跟你說!我不用嫁到怒圖去了!皇兄忽然下旨,定了別人,那阮家小姐好像是自願去和親的,這樣一來,就不用為難了!”她歡欣雀躍地抓著他的胳膊,仿佛要將這個好消息趕緊同他分享。
蘭舟被她搖得有些頭暈,默不作聲地將她的手推開:“恭喜殿下了。”
“是不是你把我跟你說的話告訴皇姐了?是不是皇姐幫我跟皇兄求情的?”她急切地問道。
她嘰嘰喳喳地說,蘭舟的頭都開始疼了,難免有些不耐煩:“長公主殿下一直在府中養病,病愈之前,不便見人,也不曾說過什麼,此事應當是殿下自己的造化吧。”
裴嫿抿了抿唇,笑盈盈地望著他:“也許是我爹娘在天上保佑我,才讓皇兄改了主意。”
“殿下是金枝玉葉,不宜隨意離宮,即便要出門,也不可孤身一人。殿下早些回去罷,草民與殿下尊卑有別,殿下今後還是莫要再這樣往草民的院子裏丟石頭了。”說罷,他便翻牆回去了。
“哎!……”裴嫿來不及拉住他,無奈地撇撇嘴,“一介草民,怎麼脾氣比公主還大……”
她有些惱,又往院子裏扔了一枚石頭,才悻悻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