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從宮中送來了一批賞賜,禦前的齊公公親自前來宣讀聖旨,陛下雖未親臨,但這一車的綾羅綢緞,還是羨煞旁人。
鄭承叩謝皇恩,接了聖旨,領了賞賜,還給齊公公塞了吉利錢。
齊公公本想推拒,但今日乃是鄭承壽誕,如此且有不顧相國顏麵之嫌,便笑著接下了,還同他道了賀。
“咱家奉陛下旨意過來瞧瞧,陛下說了,讓咱家好好賀一賀鄭大人,還望鄭大人日後繼續為君分憂。”
“那是自然,這是臣等的本分。”鄭承親自送他出門,這位總管公公,可是陛下的心腹,便是個失勢絕後之人,也不容小覷。
很多時候奏章數十本,還不如這位齊公公幫著說上兩句,朝中有得是上趕著巴結的人,客氣些總不會錯。
“天寒地凍的,鄭大人留步吧,咱家這就回宮複命了。”齊浣一笑,這雙眼便眯成了縫,瞧不清喜怒,卻是讓人不敢小瞧這笑,能在宮裏混出頭的,不是靠山夠硬,便是心夠狠之人。
鄭承曉得,齊浣,多半是後者。
“齊公公慢走。”鄭承目中含笑,請他上馬車。
看著馬車在雪中漸行漸遠,方才暗暗舒了口氣,轉身回府。
“爹,方才那太監是誰啊,您怎的對他如此客氣?”鄭安不解的湊過來問,卻被鄭承狠瞪了一眼。
“休要胡言,那位是陛下身邊的齊公公,切不可得罪。”鄭承囑咐道。
鄭安聽得一知半解,覺得能傳禦旨的大約是個人物,頂多日後遇上了客氣些就是,一個斷子絕孫的閹人,能蹦躂幾年,焉用對他如此恭敬?
鄭承曉得他此時心中不服,一時半會兒也無暇同他細說,眼下賓客具在,隻得先囑咐了幾句,便讓他跟在身後去見過諸位大人了。
沈雖白在旁靜靜看著,忽聞幾個下人低聲議論,今夜壽宴鄭承會命那十位胡姬為賓客獻舞一曲,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這幾日他為那個患病的胡姬開方煮藥,在那座院子四周徘徊過幾回,院中的胡姬中似乎也有幾個通漢語,但多數都是頭一回來中原。
這些女子著實令人同情,但天子將人分開賜予臣下之舉,似乎也另有深意。
胡姬入府之後,鄭承也喚他們這些門客前去議論過此事,對於這些胡姬,鄭承是有所防備的。怒圖將其送來楚京的緣由,或是為了討好大周國君,或是另有圖謀,總而言之,一時的懈怠,都有可能招致大禍。
但這幾日下來,胡姬們隻是待在院子裏,並無動靜,倒是無從下手。
誠然他一個江湖人,不該插手鄭府的事,但事關邊境太平,他既為大周百姓,也不該袖手旁觀。
況且此次怒圖使臣入京,總讓他感到忐忑不安。
四下看過一圈後,門外忽然通傳,長公主殿下蒞臨。
壽宴的請帖乃是廣發至京中顯貴和官員府上的,願意給相國一個麵子的,自會前來,但誰都曉得,長公主殿下多年深居簡出,除了公主府,或是去雙懿殿給太後請安,便鮮少露麵。
京中也時常有些賞花會,賞月宴,欲請其賞臉,也多被婉拒。
就連陛下,也不定能從她這討幾分薄麵,常打趣說,一國之君也還是個弟弟,皇姐不願,也勉強不得。
今日這壽宴,雖說是相國的大日子,但諸位同僚都猜測,以長公主殿下這性子,頂多遣映歡姑姑送些賀禮前來,卻是萬萬沒想到,殿下這回竟然親自赴宴了。
聽到這個消息,鄭承忙與諸位賓客一同出門迎接。
要說這位明鈺長公主啊,先帝在位時便獨得寵愛,係先帝原配,也就是先帝即為時追封的拂陽皇後所出,自幼養在荷華宮,與前太子算是異母同袍的姐弟,也是本朝唯一一位及笄後立刻開府封號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