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司菀眉頭緊皺,忽然抄起手邊茶盞砸在了地上,飛濺的茶水燙得迭珠往後一躲,吃驚地看著突然發怒的主子,慌忙跪了下去:“奴婢多嘴了,娘娘恕罪!”
司菀眼中的殺氣漸濃:“灼華劍沒取回來,護國令還流落江湖,現在連兩個人都殺不了,哀家對他真是失望透頂!若這點小事再辦不好,哀家還不如自己動手!”
她將信揉作一團,丟進火爐中。
迭珠低著頭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和茶水,再不敢多說一句。
殿內的爐火燒得正旺,殿外寒風蕭瑟。
廊下掌燈的小太監靜候一旁,看著已經在門邊站了好一會兒的主子,大氣兒都不敢喘一聲。
玄色的龍袍在寂夜中無聲地晃動,袖下的手默默地收緊成拳,緊皺的眉頭下,一雙銳利不可逼的眼,映著殿中燈光,卻似霜寒千尺。
半個時辰前,批閱完今日奏章的裴君懷放下了筆,決定來後宮給司菀請個安,卻在走到門外時,望見宮女太監都被遣了出來,遲疑片刻,走到了門邊,恰好聽到了先太子和宛陶郡主的名字,驀地停了下來。
攔住了要前去通稟的太監,靜立門邊。
一旁隨行的主事公公看著他的臉色如黑雲壓城般沉下去,肩膀也愈發緊繃,沉默良久,他終是轉過身,往回走。
今日這安看來是請不成了。
主事公公提著燈快步跟上,為他照亮腳下的路。
陰沉的天,飄起了雪,隨風落在廊下,轉眼化開。
裴君懷望著這雪,若有所思,忽然問:“方才的話,你都聽見了?”
“奴才今日有些耳鳴,什麼都不曾聽見。”他識趣地三緘其口。
裴君懷笑了一聲,也不戳破這點小心思:“在這宮中,裝聾作啞,反而能長命百歲,朕從前是不信的,但近些年,倒是愈發覺得是句肺腑箴言了……”
主事公公垂眸頷首,道:“陛下,更深露重,早些回宮歇下吧,怒圖即將進京麵聖,明日想必還有許多事輒待處置。”
聞言,裴君懷歎了口氣:“回罷。”
……
翌日早朝,裴君懷下了一道旨意,冬至將至,怒圖自關外入大周,千裏迢迢前來謁見,必得好生招待,弘我大周國威,令其心悅誠服。故,即日起,命弘威將軍府與羽林衛一同著辦,絕不可出任何紕漏。
嶽琅和寧青執殿上領命,當日下朝後便一同商量如何招待怒圖使臣。
“據說此次怒圖進京,旨在向大周求親,專程派遣了一位皇子前來,不知嶽將軍可有耳聞?”寧青執一麵走一麵問。
嶽琅道:“似有耳聞,但畢竟隻是道聽途說之辭,隨意揣測非我等臣子該為之事,謹遵聖喻,將事辦好才最是要緊。”
寧青執淡淡一笑:“嶽將軍所言極是,寧某受教了。不過聽聞嶽將軍鎮守邊關與怒圖族交戰多年,此次招待使臣,陛下卻命將軍親力親為,倒是為難將軍了。”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本就無謂私仇,何來為難?”嶽琅義正辭嚴,“大周雖與怒圖多年不合,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道理,相信怒圖族也十分清楚,否則此次也不會千裏迢迢拜見我大周國君。”
“怒圖連年征戰,再打下去,隻會自取滅亡,求親倒是個明智的選擇。”寧青執道。
嶽琅眉頭一皺:“若他們是誠心求和,願與我大周交好,為邊關安寧,老夫也不是不能盡棄前嫌,與之把酒言歡……”
“哦?聽將軍口氣,另有擔憂?”
“怒圖人生性粗野,少糧缺水之時,為一口糧食,殺人也不在話下。老夫曾帶人截斷了他們的糧草,將其一座部落圍住,本以為不出七日,便會逼得他們投降,沒想到他們足足撐了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