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頭有些幹糧和銀票,韓師弟跟我說,你十有八九會去找十一問明真相,我在這等看兩個時辰,才把你等來了。”她委屈地望著他,睫毛氤濕來了一片,顯得更加惹人憐惜了,“這都是我的私房錢,全給你了,一定要找到十一,把事情問清楚啊。”
沈雖白有些無奈,揉了揉她的頭:“外麵冷,趕緊回去罷,我會盡早回來的。”
“……嗯。”她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這裏。
沈雖白轉過身,翻牆便出了山門。
……
三日後,他順利抵達了瓊山腳下。
去閻羅殿的路他還記得,山門下那塊寫著血紅字跡的岩石上覆著一層雪,四周靜得不大尋常。
他沿著石階,一直走到閻羅殿的大門前,屋簷下的燈籠已經熄了,也不見任何一個紅影教的弟子在門前守著,門前的積雪已經很厚了,卻無人清掃,山風徐來,屋頂的雪便緩緩地滑下來落在他肩頭。
山雀飛了過來,落在枝頭,啄了啄羽毛,又旁若無人地飛入了牆內。
他隱隱有種忐忑的感覺,伸手推門,發現這道門竟然是開著的。
步入其中,偌大的閻羅殿,早已人去樓空,院中紅梅開的正盛,卻是冷冷清清,昔日燈火,已然不複。
他走遍了每一間屋子,每一處角落,再沒有看見一個人,顧如許住的院子,積雪壓彎了竹枝,落了一地,樹下的石桌上,山雀肆意地飛來飛去,角落裏搭的鴿舍已然打開,裏頭的鴿子卻遲遲不肯飛走,擠在一處取暖。
推開房門,屋中已經沒了人氣,被褥還整整齊齊地疊放在榻上,香爐中隻餘一灘清灰,他在台子上找到了一隻木盒,裏頭放著的,是他那時不厭其煩地寫給她的字條,她都收在這盒子裏,卻沒有帶走。
短短數日,除了物什擺件依舊如初,此處儼然如同一片荒地。
他感到自己的心忽然一空,悵然若失般無措起來。
放走了所有的信鴿之後,他走在這寂靜的閻羅殿中,走到花廳的石階前時,便望著那條被雪蓋住的台階出神。
他總覺得她還在這,一轉身就能看到她一襲紅衣,出現在這皚皚白雪中,明豔奪目。
可她真的不在這了。
他能感覺到,她離開這裏時,什麼都不想帶走的決然。
一種可能再也找不到她的恐懼油然而生,他扭頭飛奔出去,上馬疾馳下山,直奔青州城。
青州的雪剛停,城內城外一片霜白,許是天寒地凍,集市中的百姓少了許多,街上行人或手捧湯婆子,或將手揣在袖中,嗬出的霧氣嫋嫋而起。
沈雖白穿過街巷,停在了此生閣前。
此時正是用飯的時辰,此生閣打開大門做生意,招待八方來客,芳菲台上歌舞不休,台下推杯就盞,笑談風月。
他翻身下馬,大步前來,卻在踏入門檻的那一瞬,被攔了下來。
“沈公子請留步。”闌珊闌意仿佛早已等在這,隻為將他拒之門外。
“十一呢?”他顧不上一路狂奔,被風吹僵的手腳,迎頭便問。
闌珊闌意互覷一眼,對他搖了搖頭:“沈公子請回吧,教主心情不好,誰也不見。”
“她在哪?……”
“怎麼了?”季望舒從閣中走了出來,換作女子妝扮,一身白衣,黛眉如勾,隻是瞧著麵色蒼白,人也清減了不少。
“閣主。”闌珊闌意為難地望著她,她走近了,便看清了門外站著的人。
“沈公子這是要強闖我這此生閣嗎?”她眼中已沒了笑意,隻是平淡地勾了勾嘴角。
沈雖白道:“我已經去過閻羅殿,那兒一個人都不在了,你們這是……”
“教主不想再住在那兒罷了,沈公子未免多管閑事了。”她漫不經心地答道。
這話聽著便不像真話,沈雖白自然是不信的,言明自己今日定要見顧如許一麵。
她低笑一聲,平靜地望著他:“沈公子這是把自己當成誰了,你想見教主,便一定要見到,我又憑什麼替你傳這句話?教主早已吩咐過,閉門謝客,尤其是沈公子,我此生閣恕不招待。這並非教主之意,不過我擅作主張,攔你在門外罷了。”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