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喃放下心來,但隨即又輕皺著眉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登時坐了起來,兩腮吹著氣,氣鼓鼓的用眼色譴責木頭。
沐斌亦坐了起來,笑著用兩指一點,小丫頭瞬間泄了氣。
少年輕笑起身,大搖大擺的要出門,燕喃則一下子暴起,從後麵死命拉著少年,委曲道:“求你,別出去,你這株‘牽牛花’不要名聲,我這坨‘牛糞’還要名聲呢!”
“求我?”沐斌一挑眉毛,上下掃視著燕喃,意思很‘純潔’,也很明顯:你身上哪裏有一個銅板?
當下臂上一用力,再次將女孩兒攬在懷裏,輕輕嗅了一嗅,方邪魅道:“隻要你對我不離不棄,我便答應你,你若是那牛糞,我便做那屎郎君,與你生死相隨。”
說完,放開還在怔凝當中的小丫頭,從後窗戶翻身而去。
燕喃心下一跳,眼睛卻瞪得溜圓,誰能告訴我,這個當初在全金陵城小姐眼裏,能參加詩會,能手刃敵首的貴公子、猛將軍,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粗俗的,說什麼屎郎君,不就是推糞球的屎殼郎?!
說什麼尋夫當尋沐少將,得此郎才,此生足矣,我看是得此“豺狼”,餘生忐忑才對!!!
於是,一下午,整個桃花苑又重新沉浸在一片魔音繞耳之中,聽得楚卿憤而出府,聽得寒卿寒毛盡豎,聽得玉卿幾欲懸梁自盡,聽得如卿如怔如魔。
聽得沐心更是後悔昨夜因擔心小姐而給少爺送了信,小姐,怕是由原來的癡了,轉變成瘋了。
……
沁馨園。
看著誌得意滿而離去的駱風,趙姨娘滿眼的憎恨,一旁遮著麵紗的紅衣女子同樣一臉的厭惡目光,安慰道:“不過是一個暫時得逞的小人而矣, 當初,你依勢欺辱於他,現在,他依勢欺辱於你,這是情勢使然,人性使然,還是想著怎麼毀了駱府才是上上之策。”
趙姨娘不屑的盯了一眼紅衣女子道:“吾乃強弩之末,是個賤婢,對少主己無利用價值。倒是紅二姑娘,本事超群,在官兵提前層層包圍之下,還能巧妙脫身,讓我等刮目相看。不過紅二姑娘似乎也有辦不到的事情呢?看少主的意思,可是一點兒動駱家的意思都沒有,我可聽藍十一說了,少主與那妞子,連續幾天都在一起,一起用膳食,一起逛鋪子,有說有笑,甚至一起拉著手,怕隻怕,駱家,將來變成少主的嶽家,駱冰卿,變成藍玉教的少夫人,到那時……”
“住口,少主心思,豈是你這等低級暗探能揣測的?你若聰明,豈會被她端了老巢,連躲的地方都沒有?!”
紅衣女子聲如裂竹,聽得人很是怪厲,說完拂袖而去,此人非是旁人,正是紅二姑娘,竟然如同趙姨娘一樣,躲在這沁馨園中。
趙姨娘陰厲的一笑:“我揣測不了少主的心思,卻揣測得了你的心思,有你在,駱府必定好不了,我隻是加把火,讓火燒得更旺一些罷了。”
紅二姑娘心有不甘的邁向紅三姑娘的房間,自從紅樓一滅,曾莫歌被抓,少主不準營救,她心裏就如同種下了一顆釘子,時時刺痛自己的心。
偏偏自己隻能蟄伏於沁馨園,不能參與任何行動。
教內任何事情,少主多與紅大、紅三姑娘商量,自己全不知情,這讓紅二姑娘更為惱火。
按下暗室的機關,紅二姑娘輕輕走了進去,卻聽得裏麵傳來清若鶯啼的紅三姑娘的聲音。
“少主,按您說的方法,北護法已經成功製造了第一批銀鈔,買了幾萬石的糧食和海鹽,紅大姑娘已經接手並轉藏庫內。皇帝老兒過幾天就轉回金陵了,屬下認為現在正是一石三鳥之際,駱府害得藍玉教失了紅樓,我們何不利用紀綱追凶、太子漢王相爭、皇帝返朝等多個契機來打擊駱府呢,隻要成功,不僅駱府會連根拔起、不複存在,就連太子係也會被漢王係所壓製。”
賀子期緊緊抓著手裏的一隻香帕,眼睛閃過一絲蘊光,緩然道:“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
紅三姑娘想再加相勸,卻見賀子期已經擺了擺手。
紅三姑娘黯然不語。
一直以來,她不相信紅二姑娘的懷疑,認為一切真如少主所說的,時機未到。
可是,當多個時機擺在麵前之時,少主仍說時機未到。
紅三姑娘眼色飄過,分明看到,少主手裏拿著的,是那小妮子的香帕。
少主在猶豫,對那個丫頭動了情,她,剛剛八歲啊……
怕二人知道自己偷聽,紅二姑娘輕輕先行退了出來。
她知道自己的方向,也知道下一步自己做什麼。
她深知紅三姑娘的軟肋--那個體弱加智障的娘親,隻要她在,不怕紅三姑娘不幫著自己整倒駱家。
紅衣女子緊緊攥了攥拳頭,眼色折著徹骨的狠戾。
莫歌的仇,不能不相報;
少主的心,不能不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