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喃不覺莞爾,這個家夥,總是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
傲嬌的一瞟易春風,自己這兩個月的“閨秀養成計劃”可不是白練的,遂讓劉廚娘去取了三夫人的古箏,坐在古箏前,本想來個歡快的歌曲,清了清嗓子,卻看見一大桌子的人都己東倒西歪,眼色迷離。其中王強也己趴在桌子上,雙肩一聳一聳的,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小狗。
想及了蓮心,燕喃當下心中煩亂,深深的吸了口氣,十指纖纖,琴弦微動,一曲清麗的曲子飄逸而出,眼色迷離,朱唇輕啟,一首《相思賦予誰》輕輕吟唱,語氣雖是淡淡的,卻是帶著濃濃的憂傷,似看盡了的人間滄桑,彈碎了似水年華,默默然相思難賦......
燕喃眼睛發紅,嗓音發澀,低沉輕緩,似孤絕的雁,綿延無盡,又似說不盡的愁,述不完的情,直唱得王強淚眼婆娑,雪霜顧影自憐,霍傾城輕輕打著拍子,低低吟唱,眾人全部沉浸在這個淒冷的曲調裏。
雪霜竟然醒了酒,緩緩站起身來,掩麵來到花園池塘中央的亭子上,亭子四周裝飾著翩翩的白色半透明紗帳,在夜明珠清冷的光線裏,少女孤獨的影娉娉婷婷、飄飄渺渺,似寂寞嫦娥,漫袖廣寒宮。少女看著池中黑色的水呆立,腦中浮現著一張已經越來越模糊的臉,四年的時間,磨平了她的棱角,可是,卻還是沒有等來那個叫做解禎亮少年的鴻雁傳書,真真應了歌中所唱:年華誰彈碎,相思賦予誰?
房頂上的楊錫聽著已經變得嘶啞的女孩兒的聲音,心中卻是一頓,竟生出絲絲的心疼。
......
夜上中天,黑黑的雲朵蓋住了最後一絲嬌羞。
眾人已醉得東倒西歪,易春風輕吐出胸中最後一絲濁氣,讓露兒扶了胡雪霜、進寶扶了平卿回客房休息。
影兒身為丫環,竟然也忘了禮儀、忘了小姐,吃醉了酒,易春風便讓她身邊的王強扶著她去了客房。
易春風自己則打橫抱起燕喃,動作像極了抱著一隻慵懶的貓兒,往正中的房間行去。
沐心想要伸手去攔,話到嘴邊,卻又噤了聲。
房上的楊錫臉色不由一沉,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易春風抱著燕喃進去的房間。看著裏麵光亮生起。
易春風輕輕將燕喃抱在床塌上,看著燕喃不舒服的皺著眉頭,將她外衣脫下,隻穿著一層中衣。
卸下來的暗器袋上裝滿了暗器和春風匕,易春風不由的點了點頭,死丫頭,警惕性還挺高,時時準備在逃命。
將脫下來的外衣折疊起來,不經意間卻瞟見衣服中的一張畫,易春風好奇的打開,畫上竟是一個短發的現代男子,男子眼睛深遂,微露淺笑,五官不出眾,卻帶著奇異的讓人心安的力量。
易春風心下了然,每個人內心都有著一處無法觸及的柔軟,而這個男人,就是燕喃的心口的柔軟,忘不掉,割不去。
男人靜默的離開房間,輕輕的關上房門,自己轉向旁邊的客房。
房上的少年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飄在院中,拿了一壇酒,飄身上得燕喃所住的房頂,靜默的躺在琉璃瓦上,一口一口的喝起了酒。
房裏,女孩呼吸均勻,靜若皎月;
房頂,少年輕酌慢飲,卓如星曜。
濃墨重染的夜色裏,隻聽聞池塘裏的幾聲蛙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