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書蟲況味(3)(3 / 3)

我認為,這兩種仰天大笑,雖然彼此方向南北,心境迥然,但都是驚世駭俗的大笑,令我神往,都持有不相伯仲的純度。前者之於入仕,是對自己學有所用抱有美好展望,是對天理公道持有幻想;後者則是在窮盡人生事理之後的超然灑脫。

在當今社會,有資格如此大笑的人實在太少,類似上麵的這兩種出自內心的大笑,是不多見的,這才值得我思忖和緬懷。因為人們在得與失之間,很難永葆純美與平和的心態。我可以揣測這個世界悲劇人生的演繹:世人雖能預見自己的人生結局,但一旦踏入生活的角色,就不能自已。好在螻蟻與大樹之間並沒有太多太大的衝突,可以和平相處,各唱各的戲。

不管世人對那兩種大笑抱有什麼樣的爭議和成見,譬如浮躁與消極,但我覺得至少他們才學絕世,至少他們沒有矯揉造作。除了對那兩類大笑神往之極,對那兩類大笑者仰慕不已之外,我實在想不出自己的思想境界與學識怎樣才能達到他們的高度。是夜,當我在左一筆右一筆塗下這些文字之後,嗯!我隻有傻傻地仰望與遙想。

閑情逸致的消長

花了近半個月的時間,讀完了厚達數百頁的《中國人的閑情逸致》這本書。它大致囊括了古往今來中國人的休閑方式。細想之下,未免有些悵然若失,何哉?我擔心老祖宗所津津樂道的閑情逸致,在時下這個快節奏的社會,會被侵蝕和擠壓。然後被許多光怪陸離的快餐式的休閑方式所替代。我們根本沒有心思,也出於經濟的考慮,把過往的閑情逸致一股腦地塞進曆史的過道裏,塵封在箱篋裏。偶然,找一個時間打量它,它也在打量我們,似曾相識!

我們再也沒有心思好好地聽一場被譽為“國粹”之一的京劇,也不大願意聆聽中國古琴帶來的音“和”意“遠”。更難以理解陶淵明,為什麼明明不懂音律,居然弄了把無弦無徽的素琴,每當與朋友酒酣耳熱之際,還拿它來撫弄一番。且聽聽他的見解“但識琴中趣,何勞弦上聲”,天啦!天底下還有這樣有意思的自況。因為我們很忙,忙得連上網聊天的工夫都沒有。如果有,那就上網聊天打遊戲、看肥皂劇、泡吧、洗桑拿、打麻將、逛商店……,再或者,去旅遊啦,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在天上飛來飛去,在鐵軌上箭矢一樣射來射去,在高速公路上風馳電掣。現代化的交通工具,古時候是沒有的,要是古人九泉有知,他們也會羨慕我們這些後人。眾所周知,達爾文提出生物進化論,但進化不等於進步,我們很難說生物進化是有明確目的的。是一個不確定的進程。我們生活的節奏要那麼快幹嘛?

“不行,不快不行啊,世界各國都在飛速發展,你追我趕,難道要我們緩下步履不行?”那麼世界的節奏為什麼要那麼快?它真的已經明確了自己要去哪兒嗎?難道嫌地球極地的冰川消融得不夠快?

再回過頭來聽一聽京劇裏頭那慢悠悠的唱腔,那份優遊其實是難能可貴的。但是我們整天穿街過巷,在高樓大廈之下穿梭,猛地聽到有人那麼個唱法,往往產生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我們也許徹底地忘記了修禊事是怎麼回事。印度教徒相信恒河是一條聖潔的河流,一個人一生當中一定要在恒河水中沐浴過一次。在中國古代,以三月上旬的巳日為“上巳節”,在那天人們到水邊洗滌汙垢,舉行“祓除不祥”的儀式,稱為“修禊”。古老的文明往往把大自然看做是神聖的。王羲之的《蘭亭集序》寫盡了古代文人雅士的臨清流而賦詩的儒雅情懷。

什麼時候,我們的眼前還會閃過這樣的一幕:李清照和她的夫君飯後坐在書房中,一邊烹茶,一邊指著一堆書,誰說對了某個典故在某書的第幾卷第幾頁第幾行,誰就可以先喝茶。但是我們一定做得到,在閑來無事的晚上,跟家人一起看電視。對於那些過往的閑情逸致,它們在不斷地消長,但願這一切在時光的長河裏,原本是正常的健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