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能這麼想你哥哥?!”堡主夫人眼含淚水,幾欲失聲,“在你心裏,你哥哥就是這麼卑鄙的人?”
“娘親,您別傷心,一定是姑姑有所誤會。”司空荀宗雖然也很驚詫,卻比自己娘親冷靜許多,“姑姑,如果按照您的說法,父親他早已達到了一流之境,那麼為何這麼多年他都沒有向外公布,甚至就像您說的達到所謂‘一鳴驚人’的目的,反而做了十多年的二流武者,更加沒有將司空堡的名聲發揚光大呢?”
薛夫人轉動著手上的佛珠,頓了半晌,答道:“我不知道他當年出於什麼樣的心思龜縮在司空堡不肯露麵,但是對於我這個妹妹,應該確實有過些真情實意,大概是出於愧疚或者慚愧,也後悔於當年的所作所為,或者……我聽說閆誌義並沒有真正落網……”
“一派胡言!簡直一派胡言!”堡主夫人恨恨地看著她,“司空明敏,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這麼多年你哥哥是怎麼對你的!你不肯從佛堂出來,他就費盡心思翻修佛堂,時時擔心你冷了餓了,佛堂裏的仆人加起來比整個司空堡還多,自從荀宗出世,他從來沒有抱過一次,可是弘新在他身上爬上爬下,他也從來沒有生氣過,每次看到他和弘新玩鬧,荀宗卻躲在一旁羨慕地看著,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心情嗎?荀宗小的時候總是問我,為什麼爹爹不喜歡他,是不是變成弘新弟弟那樣,父親就肯和他一起玩耍,教他讀書……為了教好弘新,夫君去了三次江南,隻為了給他請一位真正德高望重的先生。他擔心佩蓉悶在佛堂裏不懂得人情世故,特意重金從京城請來大戶人家的教養嬤嬤,為此還縮減了府裏一整年的開銷,可是他費勁了心思剛剛請來不到五日,那嬤嬤就被你趕走,還罵他教壞你女兒……司空明敏,我一直都不明白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現在我明白了,那是因為你根本就沒有良心!”她說得淚流滿麵,泣不成聲,那憤恨的目光直直刺向司空明敏。
司空明敏避開她的目光,微閉了雙眼,顫抖的聲音卻出賣了她真實的心情,“如果他當真問心無愧,就不會這般故意討好於我,當年我出嫁之前,他對我可比不過兩個弟弟。”
“薛夫人,您斷定當年那個害了薛家主之人就是您的兄長,所以您選擇了隱瞞真相,隱居佛堂,十多年來不問世事,以此來逃避對夫君的愧疚和對兄長的怨恨。”鍾離敘的眼神有種莫名的哀傷,“您為什麼沒有問一問呢?為什麼選擇了沉默,而不是信任您的兄長,去問一問他,當年為什麼要那麼做,如果您問了,也許就不會發生後來的這些事了。”
薛夫人瞪著他,嘴唇顫了顫,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鍾離敘深吸一口氣,“您之所以確定當年那人是司空堡主,就是因為留在閆誌義胞弟身上的那個傷痕乃是司空拳法造成的。可是這世上會司空拳法的,除了司空堡主之外,還有幾個人。一個是您自己,當然不可能,還有老堡主前輩,因為於武學一道天賦不高,停留在二流之境多年,也不可能,剩下的,便是您的兩位弟弟,司空明俊和司空明昊。”
薛夫人皺起眉,“明俊的功力我當然知道,小時候或許還有些天賦,後來開始沉迷於花天酒地,功力一直停留在三流之境,明昊整日裏隻顧著研究那些奇淫巧術,更加不可能是他。”
“我曾經問過堡主夫人,是不是知道司空拳法當中有一招‘化拳為掌’的招式,堡主夫人表示完全沒有聽說過。明麵上,司空堡中沒有人達到過一流之境,堡主夫人不知道這一招式似乎很正常。作為夫妻,如果堡主早已達到一流之境,隻是隱而不發,發生了薛家一事之後會因為愧疚或害怕而再沒使出過,可是那件事之前,對外人隱瞞或許是必要的,夫妻之間卻並沒有必要遮掩得這般嚴實,那麼堡主夫人就至少應該看到過這一招不是嗎?其實前兩日,我和師父……就是方捕快談起這個凶手的身份時,我就曾經做過一個猜測。”鍾離敘偷偷瞥了眼方不同,卻見他正滿麵微笑地看過來,立馬轉回臉正色道,“方捕快否定了殺害司空堡主的凶手是閆誌義,而且認為這個凶手的身份就是司空堡中人。”
這個言論大家還是第一次聽到,不管是六扇門的人,還是雲修和和頌,都不是大嘴巴的人,大家便一直以為他們在追尋閆誌義的蹤跡,卻沒想到原來這個凶手另有其人,甚至就是司空堡中人。
“原本我們以為這個凶手能夠將堡主一劍擊殺,至少也該是位一流高手,於是我推論,此人隱瞞了自己的真實功力,在司空堡中至少潛伏了十五年以上。方捕快卻提醒我,此人既然是堡中人,那麼堡主對他很可能不會設防,他想要偷襲堡主就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一流高手的境界。後來,我們發現堡主身上的傷口被掩蓋過,最初的傷口的確是被偷襲而形成的,再加上我推測有人潛伏在司空堡十五年以上的言論本身就很不合情理,便推翻了這個想法。
所以一開始,我也自然而然地想到十五年前參與殺害閆家人的就是司空堡主。可是這樣一來,我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奇怪的圈子,很多疑點反而都無法解開了。還是雲修提醒我,既然我假設司空堡主隱瞞了自己真實的武學修為長達十多年,那為什麼不假設這個人是別人呢?
聽聞此言,我茅塞頓開。從凶手偷襲司空堡主來說,的確不需要一個一流高手來做,但是也並不能由此證明,這個人就不是一位一流高手!”
“鍾捕快,你到底想說什麼?”司空荀宗皺起眉,有些不解他話中想要表達的意思。
鍾離敘輕咳一聲,“我的意思是,的確有一個人隱瞞了自己真實的武學修為,在司空堡潛伏了十五年以上,一手促成了當年閆家與薛家的慘案,然後就在前不久殺害了一個護衛之後又殺害了司空堡主。”
薛夫人顫抖著手,勉力問道:“證據呢?你有什麼證據?那個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做這些對他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