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那時候剛剛晉級宗師,心境不穩,聽說了他的事,心中不免有些惻隱,那閆誌義也是個梟雄,瞅準了這個空子,竟以重傷的代價逃走了。後來楚瑜說他生機已斷,就算逃走了也活不過一日,無需多做無謂的工作,六扇門便放棄了再尋找他。果然,從那之後,閆誌義再無音訊。
所以我初時聽說閆誌義回到司空堡複仇,心中當真吃了一驚,楚瑜絕不會說謊,既然說他生機已斷,就萬不會活到第二日。還有一點,我從最開始就很懷疑了,閆誌義此人心狠手辣,出手絕不留情,就算他當時活下來,十五年後甘冒巨大風險,再次現身司空堡複仇,也不該是先殺司空明輝,而應該直接向司空明敏和她的兒女複仇,要麼也應該如當年滅掉薛家一樣,直接將司空堡也趕盡殺絕,而不是單單殺掉司空明輝,引來眾人的注意,這樣隻會增加他複仇的難度罷了。”
鍾離敘恍然點頭,“怪不得師父您不肯看傳書,因為您覺得這個結論一開始就是錯的。”
“倒也並非如此,我之所以不肯看,追根究底還是對自己的不自信罷了。就好像我雖然很懷疑此事並非閆誌義所為,但是在來的路上還是忍不住去了一趟歸一派,就是因為我無法完全確定此事與閆誌義無關。加之當年一事在我心中影響甚大,閆誌義此人在所有當時參與此案的捕快心中幾乎已被妖魔化,總覺得以此人的心性和狠勁,如果當真想要做某件事,就算這件事不可能到了極點,也定會被他完成。
既然潘佑一開始就確定了此事乃十五年前的閆誌義回來複仇,傳書當中就難免摻雜了個人的見解。倘若此時再看了傳書,我就很可能先入為主地認定此事乃是閆誌義所為,就算到了司空堡見到諸多不合理的事,也會下意識地視而不見。
所以說不要輕易讓他人的想法左右你自己的思考,就算諸多證據證明此事,沒有親眼見到之前就不要輕易下結論,一定要眼見為實,否則很容易被錯誤的想法套住,被困在一個圈子裏出不來了。”
方不同歎息,“我去往歸一派的理由,此為其一,其二,則是因為出現在歸一派的那位左手劍客,時間差得實在太恰到好處了。”
“時間差?您是說,九月初六,一個左手劍客出現在歸一派,而九月十二,司空堡主就遇害了,這中間隔了六天,從歸一派到司空堡,我們快馬加鞭走了不到七天,閆誌義一個人倘若馬不停蹄地趕路,倒也可以做到,是嗎?”
方不同點頭,“我想著,反正歸一派也在咱們去司空堡的必經之路上,出現在歸一派的那位左手劍高手又實在詭異,自從閆誌義銷聲匿跡,十五年來,無論是正道還是**,幾乎都沒有聽說過有善使左手劍的一流高手,這人出現得實在是太巧合了。原本我也隻是想要去問問當日出現那人的具體特征,雲掌門提出讓雲修來幫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但是這世上奇人異事不知凡幾,咱們費盡一生所能看到的也不過九牛一毛,也許那閆誌義身上就發生了什麼不可捉摸的奇事,令他恢複了生機呢,這些都是不可預料的。倘若司空堡一案當真是閆誌義所為,那麼以我的功力,恐怕還敵不過他,這時候雲修這位一流高手的加入正是恰到好處,我便沒有拒絕。”
他回想起當年閆誌義的風采,還有那薛家滅門的情景,看向鍾離敘語重心長道,“離敘,我知道你是個很實在的孩子,但是我還是要給你一個忠告。永遠不要以為自己看透了這個大千世界,也永遠不要因為自己所學甚多而沾沾自喜,你知道的越多,就會發現這世上不解之事就越多,你學到的越多,就代表你肩上背負的也就越多。
天地浩大,人立當中,實在太過渺小,正與邪,陰與陽,光與暗,從來都是相生相伴,不分你我,沒有**,又何來的正道。就算我們身為六扇門的捕快,也難免有偏聽偏信,發生冤假錯案的時候,所以無論何時,都不要把自己當成正義的化身,或者道德與公正的審判者,那不會帶給你智慧,隻會令你陷入虛榮的假象。我們所能做的,唯有固守己心,做自己認為對的事,走自己認為正的路,無關他人看法,隻要‘俠義’二字永存心中,就一定不會走入歧途。”
鍾離敘鄭重點頭,正想應答,旁邊雲修突然很認真地冷聲說道:“是。”
方不同一愣,下意識地看向雲修,卻見他滿臉認真,眼中神色居然不再顯得那般冷漠,而顯出一種堅毅的神采,很顯然將這番話聽在了耳中,記在了心裏。
方不同忍不住一笑,摸摸雲修的頭,很和藹地說道:“記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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