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兩個少女十多丈遠的白衣少年依然站立在原地,右手執劍,眼神冰冷,看著台上對打的二人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少年身形頎長,白衣勝雪,身姿挺拔如鬆,剛毅俊美的麵容卻似刀削一般無情,冰冷,令人望而生畏。
賞菊會接近尾聲,比武台上也隻剩些零零散散的人還在打鬥切磋,他們都是些雜門雜派的小弟子,不求成名,隻是趁著盛事過來開開眼界的。台上兩人被白衣少年那雙冰冷的眼睛盯著,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裏做錯得罪了這位武林新秀,一招一式之間隻覺得渾身不自在得很,隨便耍了兩招,便匆匆下了台來。周圍原本等著切磋的小弟子見此也都早早散了去,一時間竟是無人再敢上這邊的比武台了。
被人敬而遠之的少年卻並不是瞧人家不順眼,而僅僅隻是在發呆罷了。隻是他生性冷漠,練的功法又是冷心冷情的,所以常常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錯覺。以少年的功力,自然是將兩個小姑娘的悄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不由自主地便想起比武當日,那人所說的一番話。
“我當歸一派首徒,近年來名聲鵲起的江湖新秀是個什麼絕世天才,卻竟然是個此等庸才……世人都道你未來成就深不可測,宗師之位指日可待,我卻要說,非也非也,此言差矣!”
“……我觀你手心和指肚上都有厚厚的繭子,顯然也是從小習劍,劍法毫不滯澀,一招一式分毫不差,要練到如此程度,非十多年如一日的苦功可下不來。你對敵反應很快,每一招每一式都好像已經印入了你的腦子裏,意未到劍已到,而你所練劍法也的確很是精妙,不管對手出的什麼招數,竟然皆有對敵之法,這幾場比試下來,我粗粗數來竟已有兩百多種不同的招數,能將這些劍招都一一習來,你也的確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可是這隻能證明你記性好,練劍勤快,其他的嘛,就根本一塌糊塗……所謂劍客,一為心、二為誠、三為勤、四為恒,你勤和恒都做到了,最重要的兩點卻……說你不誠吧,偏偏十多年如一日地練著劍,說你誠吧,卻又好像不是那麼回事,而最關鍵的一點卻是,你心中無劍!多麼可笑,一個劍客卻心中無劍,你的一招一式就像一本厚厚的劍譜,這本劍譜或許包羅萬象,將各種對敵之法都記錄了進去,可是它終究隻是一本書而已,書本再厚,也終有盡頭,而唯有人心才包含了千萬種可能,正是這千萬種可能才造就了所謂的宗師,你不明白真正的劍意,也根本無法領悟宗師的真諦,更遑論找尋自己的劍道……這種一眼便可看到結局之人,又何談天才之說呢!”
雲修並不知道那人是誰,也是剛剛聽了兩個小姑娘的牆角,才知道原來那人是黃河幫幫主的友人,而黃河幫幫主也的確與自己師父素有怨仇。可是雲修並不認為那人是信口開河或單純隻是為了打擊報複之說,隱隱地,甚至對那人有一種十分奇特的威脅感,而這種感覺,即便是在被稱為頂級高手的師父身上也是不曾有過的。
按理說來,從小備受讚譽成長的少年,被人家在這種盛會上一點麵子也不給地奚落了,雲修再怎麼說也應該有些惱怒的,然而那些平日裏看他並不算順眼的師弟師妹們倒是義憤填膺得很,他自己卻真的是毫無波瀾,別說惱怒了,便是連尷尬的情緒都不曾有過分毫。他隻是……有些不解罷了。可是不解什麼呢?連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