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記得那時年紀小(1)(1 / 3)

生於1980年的孩子們

生於1980的一群孩子們,一直到如今,在他們的世界裏都有一些刻骨銘心的語彙。那一年出生的孩子在今天,2005年,應該有25歲了。如果按部就班地讀書,按照7歲上小學,16歲讀高中,19歲進大學的軌跡,現在應該是大學畢業第二年,正在為他們新的未來打拚。屬於他們的那些語彙,在今天看起來,仍然是有一點點的懷舊,就像一場經典的老電影,裏麵有一些與青春、夢想相關的片段。

1992年,在很多城市裏開始大規模地普及義務教育,那一年這群12歲的孩子中的大部分經曆了這一場聲勢浩大的教育改革。有的城市把小學五年改成了六年,有的城市則把初中三年改成了四年。那年我小學五年級,被老師告知我們的畢業考試實際上已經沒有了淘汰的味道,很開心。那年九月我進了一所重點中學,是很多人羨慕的好運氣,從那天開始就知道我們的初中將有四年那麼長。

那個時候幾個小孩子不知道多出的這一年意味著什麼,直到讀了大學,到大四了,才羨慕起同寢室幾個1981年出生的姑娘,總覺得人家還有更多的時間去嚐試一點什麼,總覺得人家即便是考研失敗了總還有比我們多一年的青春去卷土重來。大學裏的女生,在感歎青春寶貴的同時,開始詛咒多讀的這一年。因為,生於1981的幾個室友,清一色是享受了八年初級教育的。

也正是因為趕上了九年義務教育的這班車,我們從此被所有人告誡:將來有一天,遍地都是大學生!不考大學是沒有出路的!注意:這裏用的是“遍地”這個詞,感覺就像滿山的油菜花那麼壯觀!所以,從升上初中的那天起,我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所謂“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全是扯淡!

高一的時候,我們這群人是最早接觸由一個中學生寫的《花季·雨季》這本書的。那一年,恰巧我們也16歲。那時候看那群深圳孩子快樂的青春,有初戀、有郊遊、有豐富的課餘生活和懵懂的日記,很羨慕。可是我們已經習慣了在摞了厚厚書本的課桌上蟄伏,習慣了這樣枯燥的日子。因為我們知道:高考實行標準分製度,滿分900,對於偏科的學生來說,一門不好,足以與大學絕緣。

可是我們還是很喜歡傳閱那本30萬字裝幀精美的小說。雖然後來又有了很多很好的校園文學作品,但是再沒有哪一部像《花季·雨季》這樣打動我們16歲的年華。直到今天,和很多1980年出生的孩子們說起在我們16歲那一年,也就是《花季·雨季》第一版發行的那一年的故事,很多都和劉夏、和王笑天們有關。那個時候,我們中的很多人都做著一個夢,夢見有一天我們也能把自己的故事寫成一本書,一本像《花季·雨季》一樣有著漂亮封麵翔實內容的書——而事實上書店裏也確實有了很多這樣的書——但是我們大多沒有動筆,因為,那時候的感覺確實是太美好了嗬,所以連自己都知道:從此,很難有一本書,真的打動我們,就像16歲那年的那本《花季·雨季》。

1999年我們高三,全國第一次大麵積擴招開始。那一年,幾乎所有人都在談論擴招,好像上大學從此就是一件不費力氣的事情。還有一些人,比如我們的老師,則告訴我們“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樣的道理。我們每個人都背負著一個沉重的蝸牛殼,好像在這樣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麵前如果錯過了就萬劫不複一樣!也是那一年,走進了大學的我們發現師兄師姐們看我們的眼光都怪怪的,他們說:我們係裏從來沒有一下子錄取這麼多人啊!他們的那聲“啊”和他們的目光,讓我們覺得他們就像一點點磨出的細糧,而我們就像將就著裝袋的粗糧。

從那一年往後係裏一年比一年招的學生多,從一開始全係的人在一間公共課小教室裏開係會發展到了要到公共課大教室開會,又到了要去階梯教室開會,最後幹脆把四個年級分兩批開會!可是對我們來說,最大的恐慌還不止於此,而是越來越多的人與越來越不夠用的浴室、寢室、自習室、閱覽室……學校不停地蓋樓可是還是追不上學生膨脹的速度。

可是真正了解大擴招帶給我們的痛楚還是在2003年的那個春天,當我們走在人才市場裏,當我們發現大擴招帶來的是更多人的走投無路與更多的失業,我們才知道了:“飄”,未嚐不是一種選擇。

那一年,這個作文題目使全國掀起一陣對高考作文大討論的浪潮。

我還記得我旁邊的男生後來說起他寫的是要把冰心奶奶的大腦移植給他,要為所有小朋友寫更多好的兒童文學作品,他的這個清純的願望有了良好的收成,那一年我知道他的語文成績是813分。可是也是那一年,這個本來可以用太多題材去表達的自由主題,卻讓很多學生作文拿了零分。於是,我們是在那一年發現了中學語文教育的弊端:無異於八股文的議論文埋沒了多少靈動的屬於青春的思維?!所以,盡管我們高中的時候還沒有“新概念作文”那回事,可是因為趕上了一場這樣的作文改革,我們中的很多人都還是有一點揚眉吐氣的。因此,這個詞,在以後被很多次被提起來時,都說是高考曆史上的第一次,我們也就很高興地說:是啊是啊,那是我們那年高考的題目啊!於是,這個詞,也就從此令我們無法忘懷。

2003年1月18日,在全國各地的考研考場上,79.9萬人的考生大軍奮力拚殺。也是第一年,我們趕上了考研聽力被計入總分。我們這群80年的孩子啊,總是如此毫無準備地趕上很多個第一。雖然在最後複習的半年裏,我們每天聽大量的英語磁帶,做很多聽力題目。可是我們還是沒有想到,真正到了考場上,題目居然那麼難!

那天,在我左邊的那個男生看看考題,又聽了聽語速極快的錄音,深深地歎口氣。然後,他低下頭,半小時後交卷走出考場。那一刻,我們都兔死狐悲地看著他孤獨的背影。可是我們沒有勇氣放棄,我們隻是,很想哭、很想哭地繼續做題,那時候我們所有人都覺得被愚弄了:從來沒有人告訴我們這一年的考題居然可以比以前任何一年的考題都難!

我還記得,在考場上我手腳冰涼。那股冷氣,還一路侵蝕到了我的心髒。我的信念,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坍塌了!我像很多人一樣,隻是硬撐著,堅持到了收卷的鈴聲響起。走出考場,在濟南五中的門外,我看見有女孩子在號啕大哭。夕陽照在她身上,我看到了很多張麵無表情的臉。

第二天,我們的考場裏已經出現了空座位。全部考完後我們才敢交流考試心得,幾乎所有人都在說:第一年計聽力分數,怎麼這麼難?那個寒假,碰見很多考研的難兄難弟,都是怨聲載道。也是之後的那個春天,當我得知自己進入複試的消息後,那樣巨大的驚喜鋪天蓋地而來——隻有這一年考過研的人才知道,我們,是怎樣度過那若幹個不眠之夜,又是怎樣的,在已經不抱任何希望的時候突然就讓我們的夢想重見了天日!

這一年,大部分學校的公共課分數線都下調到了45分,這個成績暗示著這一年考研分數的慘烈,卻依然無法改變79.9萬人中的很多人將要踏上求職或複讀旅途的命運。

2003年5月,我們這群生於1980的孩子們又和全國人民一起遭遇了一個叫做SARS的名詞。是因為這場災難,我們比從前更熱愛健康,更珍惜生命。

我們開始習慣愈加頻繁地洗手、洗澡、開窗通風、體育鍛煉,我們開始戴口罩、灑消毒液、晨檢體溫晚查宿,我們中的一些人開始意識到身為共產黨員或者學生幹部應該怎樣腳踏實地、衝鋒在前。還有,我們開始習慣再沒有用人單位來招聘,自己也無法前往招聘單位應聘、實習的日子。首屆大擴招所產生的二百餘萬大學畢業生在這場史無前例的災難麵前,驟然成長。並且在這段灰暗的日子裏,知道了什麼叫做禍不單行。

命運總是製造太多的巧合,然而欣慰的是,我們中的很多人,在經曆了這麼多個“第一”之後,如此堅強地,一次次跌倒又爬起,一次次,奔波在自己選擇的路上。

生於1980的孩子們嗬,就這樣帶著這些聚會時候永遠無法忘記的語彙,在理想淪陷了或者是希望的旗幟高張的時候,都忘不了擦拭一下記憶的舊膠片,輕輕拂去歲月的灰塵,讓它們,就像一枚祖母綠那樣閃光。真的寶石,是敢於正視歲月的滄桑、敢於直麵曾經的坎坷的。所以,我將這些陳年的舊事,作為對逝去的青春的菲薄的獻禮,敬獻於少年時代的碑前。

我想,從此,生於1980的我們將更加奮然而前行!

1980的念想兒

1980的女孩子,我們誕生在八十年代開始的時候,被人從七十年代的末班車裏擠出,從此,這一生,都要以八十年代自居。

當八零後的寫手越來越爛漫張揚的時候,當輿論對八零一代的批判愈演愈烈的時候,我們要承擔下這個年代帶給我們的某些強加的標簽,然後以虛弱的聲音辯解:我們是從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過渡的一代,在我們身上,沒有八十年代最鮮明的個性特征,卻握有七十年代的懷舊情結;沒有七十年代最清晰的憤青語言,卻相信八十年代最昂揚的個人奮鬥;我們是伴隨著改革開放出生的一代,也是最後經曆過憑票供應生活的一代;我們是可以普遍享受高等教育的第一代,也是最先麵臨更多競爭與打擊的一代……總之,我們這一代人,因為這樣獨特的地位與經曆,而擁有了更加獨特的特征與符號。

我們兼具古典與現代的某些氣質,在徘徊中尋找路徑。我們這一代人,有屬於我們那個年代的念想兒,固執地留存在我們的記憶中,直到凝固成一楨楨泛黃的老照片,還帶著某些餘韻悠長的懷念。

既然是女孩子,所以我最初的念想兒總是和食物有關。我說過,我們經曆過最後的物質貧瘠年代,那時候還沒有“菜籃子工程”這樣的舉措,食物很單調,到了冬天幾乎每家都要儲存很多很多的大白菜和蘿卜。我童年印象中十分清晰的一點就是那個年代裏我爸每年冬天都要買好多大白菜,整整齊齊垛在挖好的地窖裏,供整個冬天食用。所以我後來總是無法抗拒對任靜和付笛聲的喜歡,因為他們有首歌叫做《你是幸福的,我是快樂的》,那裏麵有個鏡頭大致是付笛聲騎了三輪車載著個電視機,任靜在後麵很賣力地推。這個鏡頭總是讓我想起我爸騎著三輪車,裏麵是一車的大白菜。那個時候,我家的飯桌上通常是炒白菜、醃白菜、白菜燉豆腐,炒蘿卜絲、醃蘿卜片、蘿卜燉蘿卜……可是,那樣的時光,明淨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