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交待我,不許寫字,不許彈琴,更不許舞劍,我都答應了她,隻是不能出門這一條我卻做不到。
我喜歡坐在門口的欄杆上看來回的人流,來這裏的人都是男人,進門後總會有一個女人跟著他們。那些女人穿的漂亮,臉上畫的色彩繽紛,每每走過我身邊都會小聲的咒罵我。我懶得搭理,看她們的眼神越發鄙夷。我的枯顏比你們好看一萬倍,她一笑滿世界的花都會羞愧。隻是,我似乎很久沒見她笑過了。
深夜,我獨自一人坐在枯燈之下,寫下的字鮮紅好似血染,我一愣,想起了父親的話,旋木獨舞,紅顏枯骨。廟裏的師傅說我們隻有叫這樣的名字才能一生安平。
吱呀一聲門響,我回頭便看見推門而進的枯顏,心情大好的衝她笑。“你回來了?”
她臉色很不好看,衝我點點頭,想笑卻終於沒有笑出來。“你又寫字了,你可記得你答應我什麼?”
順著她如炬的目光我也看到了那白紙上的朱砂字,我不以為意的站起來,討好的朝她笑,“沒人看到不要緊的,大不了我下次不寫了。”
“下次,你還敢說下次?”那張漂亮的臉蛋此刻好像一把刀,我呆呆的看她朝我走來。沒等我有任何反應她抓起桌上的白紙撕了個粉碎。“你寫一次我撕一次。”
碎紙片在我和她之間飄落,素白純淨像滿天雪花,我的心就在那紛飛的“大雪”裏撕裂冰冷。一種從未有過的委屈疼痛洶湧而來,我一把推向她。
她柔弱得沒有一點力氣,跌坐在地麵上,漂亮的裙子上沾了些灰。我無視這一切,指著她的鼻子聲色俱厲。“楚枯顏,你沒良心。從小到大我那樣對你好,你憑什麼這樣對我?嗯,你憑—什—麼—”
她顯然是嚇到了,一雙清澈的大眼睛望著我,撲閃幾下便有大顆大顆的淚珠滾下來。
我是見過她哭的,我們還是將軍府小姐的時候她一天要哭好幾回。後來離開了家她就沒有再哭過,更不會像現在這樣淚水掛在白紙一樣的臉上。靜靜的看著她,猛然想起她不過是一個八歲的孩子,一年多前還是錦衣翩躚,笑靨清淺的將門二小姐。心被某種情緒扯痛,我蹲下去抱著她,“枯顏……”
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忍受著某種痛苦,卻沒有動。我覺得不對,推開了她仔細察看,她脖子上有大大小小的於青,我心裏一驚,扳過她的臉問:“這是怎麼回事?”
她低頭不說話,身子抖得厲害。我在拉下她衣領的瞬間呆住。那白晰晶瑩的肌膚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痕,新舊交疊,不堪入目。憤怒痛苦像毒蛇一樣的啃咬著我,一直被壓抑著的情緒一下子翻湧而出,我騰地站起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說啊!”
她拉起衣服,神色素靜的坐在那裏,依舊沒有說話。
我又氣又急,一腳踢翻了身旁的椅子。“楚枯顏,你啞巴了嗎?”
她終於開口,語氣倦怠。“姐姐,我很累了,我們睡覺好不好?”
乍一聽這聲姐姐我呆住了,有多久沒有聽到這稱呼了?以前她叫我木舞,現在叫我哥哥。
她趁我發呆之時,解衣睡下去了。我不忍心驚動她自己卻再也睡不著。
我楚木舞的妹妹,絕不能讓別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