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想到他接下來的話題會與這個女子有關,我很鄭重的點點頭。
“據說月侯把他嫁給璧峰的公子了。可是等那幫救兵喝完喜酒來救援的時候碧落城已成血海。”
他語氣淡淡的,很難聽出情緒,我籠著被子陷入了沉思。
原來那場戰爭,我是有機會見到彎彎的。隻是援兵北下的時候,她跟著部隊被拒在城池外,而我已經埋在廢墟一樣的碧落城裏。
一牆之隔,我們就這麼又錯過了好幾年。
她還好嗎,她幸福麼?
心裏的念想漫了出來,我張口問道:“她嫁給誰了?”
他也許看出了我的心思,也許沒有,那聲音淡淡的傳到耳朵裏。“璧峰五公子,現在的族長阿裏斯。”
我笑了起來,心裏有大片大片的陽光飄過,那顆壓抑在心裏的種子終於長成參天大樹。月神在上,請一定要給他們幸福。
可以的我們盤膝而坐,在床前大眼瞪小眼的談論著那些故人的近況。
“本來是要月弄影嫁過去的,可人家阿裏斯看上的卻是妹妹。”他說到這裏又笑了起來,燦桀的光芒在眼前晃動,我自慚形穢。
“說到月弄影,我想起那次我們在朱子園見麵的情形了,我……”
我笑著接腔,沒有怨也沒有氣,很平靜的看他,隻覺得一輩子再也不會有這種安寧。“你打了我一巴掌。”
他尷尬的吐吐舌頭。“原來你還記得。”
我白了他一眼,口無遮攔的說,“我當然記得,那是我兩輩子唯一挨過的一個耳刮子。”
“兩輩子?”
“反正是我唯一挨過的一個巴掌。”我有些無賴的昂著頭,絲毫不避諱的看進他眼裏,“說吧,你要怎麼賠我?”
他想了一想,然後一張臉靠了過來,光線被他遮住,我數著他的睫毛,頭開始迷糊。“我用我的餘生賠償你,可以麼?”
我幹幹的笑,在心裏心意誠誠的說可以的可以的,可是事實上我卻隻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要不起。”
是的,我要不起了。
對不起,我要不起了。
他的眼光陰暗了,臉上白得蒼涼。我心頭一痛,他早已將身子縮回了,靠著床柱,他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再一次對我笑靨如花。“不是你要不起,隻是你要的我已經給不起了。”
“哈哈,也許吧,我要星星要月亮,你當然給不起咯!”我故作輕鬆的笑著,身體裏那顆叫心髒的東西早已撐得爛掉碎掉。
“便是星星月亮我也可以為你去摘來,隻是我知道你不會再需要的。”
他神色黯然的坐在那個角落裏,陽光照不到的角落,他全身黯淡無光,像一個受了傷的小獸,有那麼一瞬間我想撲過去抱著他哭。我的心就在這裏,這麼近這麼近,你難道沒聽出來嗎?我那麼愛你,你感覺到了嗎?
“子梟?”我輕輕的喚他,用柔得刻骨的聲音喚他。
他怔怔的抬起頭看我,眼神相對,那幽藍的眸子裏翻滾著深深淺淺的痛,他的聲音哽著,低低的留在喉頭。“嗯。”
我心中的悲涼哀絕無法壓抑,望著他蒼涼的臉色不禁心中一絞,情不自禁的又喚了一聲。“子梟。”
他望著我一笑,又低低應了一聲。“嗯。”
我想我是中毒了,為那個笑,為那雙眼,為著那個無助而深情的眼神。我一遍又一遍的喚著。“子梟,子梟,子梟,子梟……”
他哀哀的看著我,雙唇顫抖著,那句話說得極低極淺,但我聽到了心房的震顫聲。“煩請你留在我身邊,好麼?”
我眯了眯眼睛,看著他的眼睛,心中的癡念終究不知如何說出。
“無論如何,煩請你留在我身邊,這世上我隻剩你了。”他眼中哀痛清澈得要溢出來,我望定他的眼睛,咧著嘴就傻笑了起來。“我的世界也隻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