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一怔,不以為意的笑。“能關人的地方多了去了,墨國有三處地牢,還有一個南宮地府。”
“沒有用,隻有烈焰塔的死層才能困住豐清諾。”他的眸子驟然瞪得老大,我也因此笑得得意起來,在他的驚詫甚至有些驚恐的表情裏淡淡的開口。“因為死層有誅仙陣。”
誅仙陣,一千七百年前無痕大陸的軍事天才無為子所創,集合了當時天下最厲害的幾門陣法,傳承七百年,這世間隻有兩人學會,一人為數百年前懲戒江湖亂戰的折邪宮主,另一人是其胞弟。至於疆場上所向披靡的各位大將軍是隻知布陣之法不知解陣之門,就連這布陣之法也是十分學了五分而已。但就是這五分也足以縱橫天下。
烈焰塔就是前朝巧匠根據軍師家們的設計的陣法圖所建造,一百多年來,死在此陣裏的人足以組成一個小國。
“你……如何知道這些?”回神之際看見南宮瑾蒼白的一張臉。我忍著痛笑著,“你忘了我無所不知的,小時候如此,長大也如此。”
“那你知道我的心麼?”
他的聲音很小,我隱隱的聽到了一個知道,想也沒想,我吹大氣的道,“嗯,我當然知道?”
他忽而冷笑起來,笑得整個塔都在震顫。“哼哼哼——你,竟然如此的不屑麼?”
囉嗦!我不耐煩了,一劍砍在牆壁上,鐵劍與銀質的牆壁相撞,濺起幾點火星。“喂,你到底放不放我上去的?”
他慢慢的退後,退到九宮衛的後麵,手臂一揚,笑得有些殘忍。“你自己殺上去吧。”
我愣了一愣,當年的九宮衛長高了不少,都一個個奔上一米八了,再看那塑身衣勒出來的那一身肌肉啊……
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來真的?”
“是你逼我的。”
淡淡的聲音從他口中流出,那劍光比他的聲音更快,依稀中我看見了漫天的曼珠沙華,血一樣的紅色從遠處淡淡撲來,招搖著召喚著我的靈魂。握劍的手早已冷汗津津,我絕望的眯起眼睛,這一回死定了吧,子梟,若是我死了,你萬萬不要怪我……
“等等——”
還是南宮瑾的聲音,有幾分焦急。我心裏大喜,“你改變主意了吧?”
他的眉頭皺得很緊,一句話問得有些隱忍。“你跟我回去嗎?”
我大怒,耍人嘛這不是,“不去!”
“你不怕死麼?”
“怕,我很怕,尤其不想死在這裏。”我聳聳肩,很老實的說。看見他眼中閃起的光芒,我訕訕一笑, “所以,你放我上六樓吧?”
“……”橘紅的燈光照在他側臉上,那秀美的輪廓淺淺的扭曲了一下。
心中再次不祥的一跳,我以為他要開殺戒了。
“我可以放你上去,還可以讓你帶豐清諾回去,不過你要喝下這碗血。”像變戲法一樣他手裏忽然多了一碗血。
那碗血是暗黑色的,在燈光裏泛著一種冷淒淒的光,恍惚中我聞到了它的氣息,腥臭的,貪婪的,有些興奮的。
那是毒藥吧,我的第六感感覺到了,可是我卻沒有猶豫,哪怕一絲一毫。快步走過去,用那隻受了重傷的右手端起那碗血。
“真的要喝麼?”
依然看不出他的情緒,那薄薄的唇吐出的那幾個字也沒有一毫溫度,我笑了笑,傷口扯疼,“你可以讓我不喝麼?”
“除非你不救他。”
我歎一聲“罷了”,仰頭將血一飲而盡。那麼腥那麼臭我卻莫名的開心,轉腕將碗狠狠摔在地上,我笑得張揚放浪,揩去嘴角汙漬的時候不忘叫一聲,“好酒!”
也許是醉了,那一瞬間我竟然看見南宮瑾眼裏的沉重,像失去了摯愛物事的沉重。
胃中攪動,頭越發的昏沉,我拚命捂住那呼之欲出的幹嘔。
“何苦呢!”
他又在歎氣了。
我一把推開他遞過來的手,一句話說不完整。“豐清諾,老娘……來……救你……了……”
我不恨南宮瑾,真的不恨,相反我有那麼一點感謝他,畢竟他讓我上到六樓了。那傳說中的毒血似乎也沒有什麼毒性,除了讓我想作嘔以外再沒有其他不良反應。叩著牆壁上粗糙的洞眼我顫顫巍巍的摸上六層。
這是我走過最難走的一段路,這其中的驚悸我窮盡兩世的閱曆都沒有經曆過,以前沒有,以後也絕不會再有。
木質的樓梯在腳下晃晃悠悠的延伸著,似乎連接著天的盡頭,那樣沒有邊際。我不知道爬了多久,也不知道還要走多久,隻是感覺頭很重。南宮瑾不斷在身後叫罵,具體說的什麼我一句也沒有聽清,心裏唯一澄清的念頭就是爬,一定要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