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您,我?與太子殿下有關吧?”我定了定神,撿起地上的書卷遞了過去。“王爺還是要碧瞳解除婚約?”
他臉上笑容一幹,接著書卷的手一晃,表情說不出的尷尬。“婚約一事倒是小事,想必公主已經知道質子的事情了。”
我會意的點點頭,“你要我向父皇修書一封力保太子?”
“子梟是皓國至寶,請碧瞳務必幫這個忙?”
那個翻手為天,輕易攻城奪地的四公子還要我幫麼?我暗自好笑,嘴上卻帶了十二分的輕狂道:“憑什麼?
他再次一愣,連帶著臉龐也扭曲了。我就那樣氣定神閑的坐在那裏,抬眉看他,燈光下他的臉充了血一般通紅。與我對視許久才咬牙說道:“公主若這等態度,本王也無法。往後的事情若再說與你聽子梟必定記恨於本王……”
心思稍微動搖了那麼一下,我用力的閉了閉眼,反複的在腦子裏想著逢場作戲,他那樣欺騙我,費盡心機的利用我,我要在幫他,那真是笨得可以了。我露出事不關己的笑容,很不給麵子的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如此,王爺好走。”
“你……”他顯然氣急了,一本子摔在我身上。“算老子錯看了你,告辭!”
嘴角塌了下去,我抵死的笑著。“不送。”
門被用力帶上,冷風刮在麵上,凍得我一顫,捂了一把臉,滿手潮濕。我竟是哭了麼?就這麼拒絕一次我竟犯得著哭嗎?不能救他我竟哭了?
“他來做什麼?”
清稚冷漠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裏擴散開來,我反應遲鈍的抬起頭。
華燈璀璨,一襲水藍的袍子赫然映入眼簾,發如雪,眉目如畫。不是七弦是誰?我手抵在額頭上一臉討好。“啊,哦……來串門的……”
他點頭,似有所指的笑笑。“未婚夫妻,是聯絡感情嗎?”
“呃……”我一時語塞,抓頭撓腮的幹笑。
他側了身子坐在我正對麵的椅子上,一頭亮澤順滑如絲綢的長發傾瀉而落,他銀色的眸子穿過發絲靜靜望我,那其中是萬年不化的淡然。 “還怕你進不來呢,看來純粹是我多慮。”
“我我當然能……好啊你……你個混賬!”客套的話剛剛說了一半那些在紫薰門出醜苦等的情景就像放電影一樣的從腦子裏冒出來,我一個激靈跳起破口大罵,絲毫沒有顧及形象。
他靠在椅背上,眉毛悄悄的皺起來,凝著一雙清澈無比的銀色眼睛看我。
明明膽怯了,我卻挺直了腰板理直氣壯的哼哼:“我吒吒呼呼的跑到紫薰門,門就要關了,任憑我好說歹說那看門的小廝就是不放進來。我便和他說我是十一公主的貼身使女,好家夥那廝居然和我說你已經帶著我的貼身使女進了城!你老實說吧,究竟有多少事情瞞著我,是不是小七根本就不曾死?”
他臉色一白,揉著眉角淡淡看我,那眉眼中蘊藏了十足的倦怠。
“碧兒……”
我不明所以的望他。以往他不是稱我公主便是直述其詞,這一聲碧兒,喚的可是我?
怔愣之時不及問出口,他早已接了下去。“你猜得不錯,我是有很多的事情不曾與你知曉。前十三年的過往以及那些恍如隔世的身世。但是小七,卻是真真切切的不在了……”
聲音清淡中帶一絲無法言說的悲憫。內心的某種期許轟然碎裂,像是早有預感一般我靜靜的坐回軟榻,微笑,點頭。
他平淡無波的眼光忽而一斂,鋒芒逼人的看著燃燒著的蠟燭,燭光輝煌,那眼神卻耀目得多。“碧兒可想知道我今日帶回來的人是誰?”
強行壓下撓心的好奇,我一瞬不瞬的望他,不說想也不說不想。
我的小性子他早已見怪不怪,溫溫一笑他自顧自的道:“你必定是想煞了這人。”
經年後,墨國的鐵騎踏破我賴以生存的城池,所有人都棄我而去。這少年從萬裏黃沙中緩緩走來,那一刻陽光照在他身上,滿地的血跡在他溫柔的笑容裏淡退。我翻然醒悟,一直以來,這個比我小的少年一直以何種驚人的耐心遷就著我。
而此時,我卻始終沒有說話,睜著眼睛冷漠看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柔和的燈光裏他的笑容渙散成一道痕,手掌幾合幾分,室內響起一道清亮的掌聲。
我抬頭看他,正要問所出何因,這掌聲已經被門外一串腳步取代。
我的話再沒有問出……
這是一串極其清澈幹淨的腳步,有如三月的雨絲滴落在光滑的石板地上,聽進耳骨裏便流進了心坎裏,感覺身上每一個細胞都被淨化。霎時間,天地林海渾然一體,那聲聲步履似偶然撐傘走過的精靈,飄然好似雲霧裏的夢。
這樣腳步聲,它的主兒必定是萬涉於汙足不染塵的人物。
門推開,夜風拂蠟,這個人便雲開月現的站在了我麵前。門外是寬闊走廊,雕花燈籠懸掛於兩邊,七彩火光照映成輝,那樣綺麗柔和的色澤更勝過世間萬千景致。而有一抹顏色卻在這光華中純然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