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自己，黑衣，折扇，雪白高筒靴；純男人的裝扮。又看了看他，黑衣，骨扇，深黑高筒靴；很低調的裝扮。“我們這行頭倒是配的很。”
他骨扇輕觸額角，審視一般的上看下看，許久點頭淡笑，“果然相配。”
很簡單的四個字我卻莫名的心裏一動，合起扇麵心情大好的道：“走吧，帶我去逛逛！”
他很紳士的拱手，言語間卻不乏揶揄。“公子請。”
皓國的元宵節也叫燈節，與我印象裏的元宵節很像。在這個皓月高懸的夜晚，人們會點起彩燈萬盞以慶祝新年的第一個月圓之夜。
出門賞月，燃燈放焰，喜猜燈謎，舞龍耍獅。
街道上處處懸掛著彩燈，燈樓燈樹一齊綻放，五彩斑斕的光圈散落周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星河裏。男女老少往來穿行,老人往往柱著拐杖沿著街道不急不緩的走著,他們不趕時間也沒有確切的目的,隻不過想在餘生裏在看一眼帝京的繁華盛典。比起老人來說年輕人活躍得多，他們不是加入舞龍的隊伍就是混進官府的儀仗裏，這一晚官民同樂，沒有人會追究這些活潑過頭的孩子。有恩愛的戀人結伴出來，男子小心的護著女子，偶爾順手摘下一盞寫著謎麵的花燈,猜對謎底負責的小吏便會將花燈贈與他們。人聲交雜，景物交織，我隻覺得兩隻眼睛不夠用。
經過戲台的時候，左顧右盼的我撞上了一個迎麵走來的人，他懷裏的燈被我撞了一地。火焰跳動一盞彩燈燃燒了起來，我臉上一白本想逃跑的腳步硬生生的退了回來。
對方是個清秀冷漠的勁裝少年，此時正冷冰冰的看我，臉色不善。
我笑得麵皮抽筋，卻還是不知如何道歉。“兄台，這……”
“閣下通情之人，如何吧？”他語氣硬的像石頭，一句話省略了很多字，我險險聽懂卻不知道怎麼辦。眼風掃到豐清諾，這廝用扇子擋著臉分明和我撇開關係的樣子。
我吱唔一陣唯喏求全。“要不……要不你開個價，我賠你就是……”
“說笑吧，芳心能報價？”他冷著臉笑得殘忍，我看見他腰間的皮帶動了一下，清脆的鳴叫，竟是寶劍的聲音。手心開始冒汗，想起皓國有彩燈共與的風俗，這一盞盞花燈正是姑娘們一顆顆芳心。我用眼角瞄著他，想著他為什麼這麼受歡迎。
“總得有個交待吧？”
他手搭在腰間，開始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劍一樣的眼神定定扣在我身上。
理虧再先我無話可說，關鍵在於我不知道怎麼交待。“抱歉……”
“哼哼……”他輕蔑的笑聲傳出，正好奇他要做什麼一道淩厲的寒光直朝我眼睛撲來。來勢快如閃電，無可遁形我隻得站在原地不動。
叮一聲清響，火花飛濺。我沒有死成，定睛一看是豐清諾擋在了身前，手中骨扇輕輕架在那柄軟劍上。我就這樣逃過一劫。
劍勢猛然頓住那少年不由大驚，抬頭看見對手更是驚惶的要跪拜下去。想來在這帝京重地所有人都是認識一國太子的。
手腕被豐清諾抓住，那人便再也不能動作，眼神凜凜的在我們中間流轉，最後齒間嘣出兩個字。“主人。”
“曳予，你太魯莽了。”少有見到豐清諾這樣嚴肅的樣子，一雙眼睛看向麵前少年，目光冷得像冰。明明沒有說一個重字，卻讓人倒吸一口涼氣。
“曳予知罪，甘願受罰。”軟劍舉過眉峰，少年低沉的回話，無情無緒，他和豐清諾一般年紀，卻是那樣的冷漠自閉，與身邊的輝煌熱鬧格格不入。
我有點不忍，畢竟是我錯了。“是我不好，你別怪他了。”
“你的不好待會兒我再和你清算，現在是他的事。”
敢情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麵子，人家一筆一畫的在心裏算得清楚的很。為了不再出洋相，也為了不再沒麵子，我決定乖乖的閉嘴靜觀其變。
豐清諾收了笑容，目光落在那柄寒光閃爍的軟劍上。本就凝重的臉色在夜色的浸潤下愈發嚇人，骨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手心他道：“懲罰是免不了的，今天我心情好，可以法外開恩。這些花燈你以你自己的名義處理了吧。”
真是個仁德的主子，我打心眼裏待見他。可那叫曳予的少年似乎不是很開心，臉色灰白如臨大難。“主人，我……”
“不滿意？”
“曳予不敢，隻是……”
“不敢就別說了。”一扇子敲在他肩上，豐清諾笑得有些惡作劇，一邊推著我一邊回頭。“記得，是以你自己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