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怎麼可以說七弦未老先衰!我越想越氣,就要掄起袖子衝上去,七弦的衣袖不知怎麼一拂,我便進無可進。
“七七誓願,弦斷為盟。上回的宴會上公主說了,我是她的人,我當然有義務保護她。”
“哼!”
“陛下宣見十一殿下”一聲嘹亮清揚的叫唱打斷了我呼之欲出的嘲諷。扯了扯七弦的衣角我不敢置信的問:“是叫我嗎?”
他皺了皺眉頭道:“大概是的。”
於是乎,我拉著七弦在一片不解與憤恨的目光裏朝紫金殿飛跑而去。
哇,終於不用排隊了,果然還是那句話啊,裏頭有人好辦事!
回宮後雪一直沒停過,下到傍晚已經有幾十厘米厚了。
我裹著厚厚的棉襖,托兒帶口的來到晚會現場,和上次的家宴一樣會場依舊設在梅園,厚厚的雪來不及清掃,戲台和桌椅就勢擺在雪地裏。
這除夕晚會比我想象中的簡單自由得多,唱戲的唱戲,迎賓的迎賓,端盤子的端盤子,真可謂是各司其責,而我可以毫無顧忌的海吃山吃。
依舊搬了把椅子坐在角落裏,人聲鼎沸裏我一麵啃著小七端來的各種食物,一麵欣賞歌舞。阿呆挨著我坐在不遠處的梅花樹下,不同於我的狼吞虎咽,他很安靜的撕著雞腿,看到精彩的時候還不忘拍著他油膩的手報以掌聲。
笑聲不絕於耳,遠遠看去,那一眾皇子公主從人流裏穿行而過,他們說著唱著,興致來了也會跟舞者們翩翩起舞。
大抵凡是皇族中人很會跳舞,他們的舞姿很美,揮臂,抬腿,搖擺,旋身,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一絲貴氣,細微之間能把自己的身份風度發揮到極致。
“啪”一聲巨響,一道金光照亮大地。我抬頭,一條火龍橫貫東西,它好似用上好的黃金打造,全身上下金光粼粼,將整個梅園映襯得流光溢彩。
感覺有什麼東西砸在我手上,油油膩膩的,低頭一塊雞腿剛好落地。耳邊是阿呆糯糯的聲音。“哇,好漂亮的煙花呀!”
我眯著眼睛笑,很無恥的抓著他的衣服擦幹淨油漬。“嗯,的確很漂亮。”
“嗖嗖嗖”三聲尖銳的連響,似乎有東西擦著我耳朵飛過,我來不及抬頭擦汗,燈影搖晃一陣後全場漆黑。管弦絲竹如裂帛一般穿破長空,歌聲笑語齊齊撕裂成淒厲的驚叫。麵前的桌子不知被誰帶倒了,我慣性的站起。雖然目不能視物,但我仍可以想象此時場麵有多混亂。
肩頭忽然搭上一隻手,順勢一帶將我攬進懷裏。誰渾水揩油?我一驚,剛想反抗便聽到阿呆清稚的聲音。“雲姐姐,好黑。”
我用頭靠了靠他的肩膀。“別怕別怕,停電而……”
“哎呀啊”“已”字夾在喉嚨裏沒能吐出,早被前方幾聲慘叫打斷。刹時間,成百上千人大喊起來,女眷們更是放聲大哭。中間夾雜著鞋子踩在雪裏的咯吱聲,刀劍相撞的的轟鳴聲,杯盤碗盞破碎的叮嚀聲,千百種聲音混合在一起響徹寰宇,慘叫呼救一聲高過一聲,整個院子異常陰森恐怖。隱約的我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
電影裏常演這個,多半到了這個份上刺客該出場了!
果然一個蒼老尖利的女聲在混亂中爆開,“有刺客,抓刺客”
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借著照來的雪光我可以模糊的辨別周圍的環境。
人影幢幢,無論是載歌載舞的錦衣少年還是端茶送水的華服婢女,此刻都在執行著同一個動作,那就是跑!不要命的跑!雜亂無章的步子帶到一路的桌椅案幾,人相撞,桌椅交疊,霎時間如滾雪球一般倒了一地物事。
枕著阿呆的手臂我安靜的站在原地,比起被砍死我更怕被人踩死。
“叮叮叮”金屬的撞擊聲離我不遠,眯細眼睛看去,梅影裏兩條人影隱約閃爍,他們的動作靈活逼真,刀光劍影在花雨裏勾勒出幾重閃電,電光火石間,人已然掠出很遠。
猛然想起,這不是在拍電影!於是我拉著阿呆再一次朝牆角裏擠了擠。
“先掌燈!”是父皇!我並不知道他在哪裏,但這低沉渾厚的聲音卻讓我很是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