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嵐小嘴一挺,拿眼睛橫了他一眼:“你到底要不要說?”
冷痕道:“那我說了你可不許再打我。”
朱嵐噗哧一笑,立刻又正襟危坐,眉頭輕輕一皺,故意道:“你怕我打你,一定不是好名字,我才不要聽了。”
“誰說不好?”冷痕連忙辯解,“我想出來的,能不好麼?隻是它太好了,你可不能生氣。”
朱嵐聽他說得煞有介事,將信將疑,點頭道:“好,我不生氣。”
冷痕又補充道:“更不能打我。”
朱嵐白眼一翻,笑吟吟地道:“好好好,不打你也不生氣。可以說了麼?”
冷痕仍是笑,隔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張開雙臂,邊說邊揮舞著在空中比劃:“左橫右撞,來回搖晃。走路不穩,掛在牆上。你就是個小‘蛛蛛’!”剛一說完,雙手立刻擋在胸前,以作防備。
誰知朱嵐果然不生氣,隻嘟著小嘴白了他一眼:“什麼好名字?果真難聽死了!”想了一會兒,嘴角輕輕一笑,又問他,“喂,我的樣子很像蜘蛛麼?”
冷痕看她不生氣,更加放大了膽子,一本正經地說道:“蜘蛛有什麼不好?我就挺喜歡蜘蛛的。誰讓你姓朱?合起來一叫就是‘朱朱’,‘蛛蛛’‘蛛蛛’多好聽。”
朱嵐嬌嗔一聲:“油嘴滑舌!”卻也並不爭辯,好似默認了他。
“好曲子!果然好曲子!”一聲大喝自遠方傳來,接著是一陣似哭若笑的怪叫。隻一刹那,笑聲已掠至跟前。
白馬一聲長嘶,車驟然停了下來。
朱嵐一跤摔在冷痕跟前,不覺已攥緊了他的手臂,顫聲道:“什麼人在笑?好怕人!”
冷痕揭開車帷,向四野環視,隻見空林寂寂,鬼影竟也見不著一個,大聲道:“哪個小毛賊在哭爹喊娘,打擾了小爺的美夢!”
樹林中又響起一陣怪笑,仍是不見人影:“冷兄,十餘年快意恩愁,別來無恙吧?”
冷雪衣仿佛身在天外,對一切變故無動於衷。簫聲不絕,嗚咽之聲依舊不緊不慢地流淌不息。
那人又笑道:“曲子雖好,不知劍術是否也能如此精妙?”嘻嘻哈哈地笑著,好似在車篷頂部盤旋。
朱嵐身子不住後退,連退到了車尾,忽然背上一暖,耳聽一個聲音柔聲道:“嵐兒不怕。”
朱嵐喜道:“叔叔?”剛叫了一聲,已哭了出來。
冷雪衣收洞簫入懷,微微笑道:“世上有很多人要見叔叔,可叔叔不想見他們,你說怎麼辦?”
朱嵐撲閃著一雙大眼睛,天真地答道:“不想見可以不見,走了就是了。”
冷雪衣微微一笑,搖頭道:“可是有些人,無論你走到哪裏,都不得不見。”
朱嵐道:“他們是誰?”
冷雪衣道:“世上有一種靈獸,善嗅香花寶珠,能辨是非賢愚,傳說隻要被它盯上。無論你走多遠,它一樣能找得到你,也一定要見你一見。”
朱嵐睜大了眼睛,皺眉道:“真的麼?世上真有這樣一種靈獸麼?”
那人嘻嘻笑道:“既然走不掉,為什麼一定要走呢?”言語中似乎另有深意。
冷雪衣淡淡一笑,搖頭道:“如果我不走,隻怕徐先生就再也走不掉了。”
“哈哈哈……”徐遠放聲大笑起來,頓了頓又道,“多一個人死,總好過多一個人難過,難道不是麼?世人愚不可耐,寧願痛苦地苟延殘喘,殊不知一死百了,實為上上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