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絲必須上父親的船,全麵照料生活,還要負責與自己的聯絡。
趙南雖是女兒,卻是個真正的大人物,曆來所作判斷都高於父親。這兩項決定,也思路明晰、幹練果斷。但今天父親要提出異議了,為了第二項。
父親說,趙南從來沒有離開過小絲。一條小船遠行,不知會遇到什麼,兩個隨身小丫鬟處理不了。
趙南沒有回答,小絲已經攙扶住了趙弼臣的手臂。
就這樣,走到了梓園的地道出口。
這個出口,就在歐陽老板夫婦的臥房內室。趙南以前每次都從這裏出來,化身為吳可聞。登台演出後,又在這裏回歸趙南,嫣然消失。
走出地道後,趙南首先把老板娘拉到一邊,要她另行安排一條小船。老板娘聽了一笑,說:“小船不止一條,安排妥了!”
一行人從梓園到碼頭,沒有走那條卵石鋪的路,而是穿過兩間廢屋,走過一個草叢,又進入一扇木門。跨出一道高高的老門檻,就見到了河水。
對於碼頭上等待著的無數眼睛來說,這行人簡直是從天而降,卻又影影綽綽、若有若無。
但是,臨河小窗裏的何求明白,起點已經出現,場麵就要拉開。
五艘稽查船上的眼睛,都盯著那一排遠航船的桅杆,等著哪支桅杆掛起三角小黃旗。
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掛。仿佛有不少人上了好幾艘遠航船,但都沒掛。有的船已經啟動,還是沒掛。
可見,趙弼臣還沒有上船。
上了船而不掛,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僅僅掛一下,銀兩收入就超過平時半年的辛苦錢。
啟動的遠航船越來越多,但還是沒有見到一麵三角小黃旗。
稽查船上的眼睛,開始有點慌亂。
就在這時,鑼鼓和鞭炮突然響起,河灣處的幾十艘小遊艇一下子變得熱鬧非凡。劃槳的小夥子們邊劃槳邊歡叫,每艘遊艇上鮮亮的女孩子們向兩岸熱情揮手,中間一艘比較大的遊艇上拉出一條橫幅,上麵寫著三個大字:“梓園祭”。
這一下兩岸民眾明白了,原來這裏並不是要舉行水上婚禮,而是全城昆曲班的聯合慶典,以賽舟的儀式進行。這個慶典每年都有,隻是今年改動了時間。 那個“祭”字,沒有悲哀的意思,而是延續了自古以來的“水神祭”、“花神祭”。昆曲班是在祭戲神,就稱之為“梓園祭”。他們說,唐朝長安就有過“梨園 祭”,連唐明皇和楊貴妃都參加過。
每年“梓園祭”,都會吸引大量市民擠到岸邊觀看,那是因為,一切都太漂亮了。劃槳的小夥子,本是戲班裏的武功演員,光是身材肌肉就十分耐看;敲 鑼打鼓的,本是戲班裏的專業樂手,板板眼眼都入耳貼心;當然更惹眼的是花枝招展的女演員們,她們卸去了戲妝,一色自然打扮,讓揚州市民發現,尋常街巷間的 美麗比戲台上的姿色更加奪人心魄。
這次“梓園祭”,是梓園的歐陽老板夫婦臨時安排的,時間與往年不同,很多市民都不知道。但一聽到鑼鼓,隻要住得較近的,都往江邊趕去。
何求和稽查船上的兵丁沒想到會出現這種賽舟場麵,神情緊張起來。他們又看了看一艘艘啟動的遠航船,仍然沒有見到三角小黃旗。
就在這時,變戲法似的,“梓園祭”的每艘小遊艇上都掛起了三角小黃旗!
何求知道這不是趙弼臣上船的信號,但是,五艘稽查船已經快速追去。那些傻乎乎的稽查兵丁,隻認三角小黃旗。
歐陽老板夫婦昨天想出來的這個障眼法,本來是想保護趙弼臣的,卻壞了大事。
他們昨天沒想到,趙南要與父親分開走。剛才趙南急匆匆地上了“梓園祭”中的一條小遊艇,現在卻成了稽查船追趕的對象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