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激義憤群英挑惡戰 讀遺書豪傑複本宗(3 / 3)

陳音忽然抬頭見牆壁上掛了一塊粉板,寫的胡桃大小的字,墨痕兀自未幹,上麵橫寫的“陳義士鑒”,即停住腳看去。眾人見陳音停步不行,望著牆壁,也隨著陳音眼光望去。內中晏英、司馬彪見有他二人名姓在上,急搶步近前,取了下來。大家圍著觀看,上寫:晏英即是衛英,司馬曾刺諸倫。

國恥父仇家恨,都是有誌未伸。

從今化仇為愛,結作一團精神。

男兒當存忠孝,方算世間偉人。

(未後注一“衝”字)

晏英嚷道:“這字是我師傅寫的,看來師傅還在屋裏,快去尋師傅!”趙平道:“令師這樣舉動,諒來是不肯見麵了,尋也無益。我們且再坐坐,把這粉板上的話解釋解釋。”陳音此時,一雙眼睛隻注定晏英,聽了趙平的話,道:“是的,是的。”大家轉步,那曉得蒙傑已經走了出去。雍洛搶步出門,將他拖轉來,仍在廳屋坐下。蒙傑一言不發,小廝仍將軍器放好,自去暖酒備菜。陳音問晏英道:“兄台是哪裏人氏?家中有些甚麼人?”晏英道:“且慢。九年前,我師傅在西鄙轉來之時,曾交我一封紙裹,叫我緊緊收藏,且待有姓陳的到了這裏,再行拆看。適才我卻忘了,今見粉板上的話,陡然記上心來。我且去取來,拆看便知。”隨即到右間屋裏取了一個紙包出來,對著眾人拆開。大家看時,寫的是:汝本姓衛名英,越國西鄙人氏。父母早亡,家唯祖父,名曰安素。姊亡妹存,妹名衛茜。汝九歲時,被匪人拐至白水溝,經我奪得,帶至此山,教汝讀書。十三歲後,教汝武藝。二十六年我路過西鄙,適遇諸倫奪汝祖父家藏寶劍。一時路見不平,夜往諸倫莊盜劍。卻有陳音義士,為汝祖父出力。三次冒險,是我暗中幫助,將劍盜出,由陳義士交還汝祖。汝祖挈汝妹到山陰伊家避禍,我將彪契救回,與你一同習藝。當時應告汝知曉,一來汝方十六歲,年紀尚幼,二來武藝未精,恐汝任性誤事。我曾留束與陳義士,大約陳義士必來此相訪。我知陳義士到吳國省親,必有幾年方能到此,那時汝的武藝已成,心性己定,方能幹事。我無論在山不在山,可隨陳義士返越。家仇國恥,須刻刻在心,方不負我教訓汝一片苦心。切記,切記。假汝晏姓,認作叔侄,原以安汝之心也。某年月日付。

眾人看罷,衛英號啕痛哭,跪在陳音麵前,口稱恩公。陳音將他扶起,也是淒然泣下道:“休得這樣稱呼。”眾人莫不歎息。蒙傑見此情形,問了趙平,知道備細,想道:黃親翁的仇報不成了。小廝捧上酒菜,大家坐下。

陳音問衛英道:“令師行為,真真令人佩服!不知令師到底是何等人?”衛英道:“我平日隻道是叔侄,哪裏留心別的?今年不過四十歲,生得十分文秀,從不見他疾言厲色。那力氣卻不知有多大,任你千萬斤重的東西,舉起毫不費力。平時隻許我們二人在本山前後走走,從不許遠走一步。衣食器用,也不知從哪裏來的。據我師傅之言,是要隨恩公回越了,不知此後還能夠見我師傅麼?”說著放聲大哭,司馬彪也是揮淚不已。趙平便將黃通理受傷身故,昨日來此的話說了,衛英甚是不安,對了眾人再三認了不是。蒙傑還是氣忿忿地不理。大家吃了一會酒,陳音道:“大約令師是不能見麵,賢弟既願回越,可否此刻收拾,與司馬兄一同下山?到苦竹橋略住幾日,也好動身。”

衛英道:“我此刻恨不得飛到山陰,還有甚麼俄延?”司馬彪也急欲下山,二人便進去收拾隨身衣物,打了包裹,提了出來,叫小廝來收拾杯著,隨寫了兩個辭稟,交與小廝道:“師傅回來,呈與師傅,切莫忘了。你好好看守門戶,我們此刻就要下山。”兩人將些零星物件,都賞了小廝。小廝取出軍器,各人帶上,又將馬牽出,搭了鞍韉,同走出門。正要翻身上馬,衛英叫道:“我忘了一件要緊東西。”轉身進去,頃刻出來,手中卻拿的一支雕翎。

趙平認得是黃通理的,心中一酸,灑了幾點老淚。衛英三人將包裹搭在馬鞍後,提了軍器,一齊上馬,走下山來。天己過午,走不到十裏,忽見對麵一匹馬追風般急驟而來。馬上一人渾身重孝,手橫一杆幹纓爛銀槍。大家吃了一驚。正是:英雄結伴揚鏢出,孝子銜仇劈麵來。

不知來者何人,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