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兗一看我哭了,一把抓起他懷裏我一支手臂,誇在他脖子上,然後將我攔腰抱起,往小區門口跑。我被他顛得七葷八素,加上胃疼,我幾乎快要暈過去。
他攔了輛出租車,小心的抱我進去,然後坐在我身邊,催促師傅去最近的急診。我靠著他,他氣喘籲籲的盯著前方的路,還不忘安慰我說快到了,忍一下。
我記得他著急的樣子,他抱著我跑得滿頭大汗,坐在車裏也一直攥著我的手,我窩在後座上,枕著他的腿,疼得抱成一團。
司機在他不斷催促下,飛馳到了一家私人醫院急診。他把我抱下車,大喊著“護士”跑進醫院。幾個護士聞聲出來,推來一個病床,他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在床上。我疼得快要昏厥,蜷著身子,緊緊抓住他的手不肯鬆開。他低著頭跟在我身邊說:“沒事沒事,很快就好了。”
醫生問了杜明兗一些我的情況,然後給我做了簡單處理說我是急性闌尾炎,會盡快安排手術。杜明兗聽到是“闌尾炎”,這才鬆口氣,想起來把口罩戴上。周圍幾個護士一邊準備手術,一邊開始看著他交頭接耳了。
護士們幫我換了病號服,在等待之際,杜明兗被放進來看我。我靠著僅有的一點意識,推了推杜明兗,擔心他被曝光,想讓他回去。他替我擦幹臉上的汗水,不知道從哪順了個醫用口罩戴上了。
我這時候才想到一會要做手術,這還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做手術,馬上慫了,擔心的眉頭緊鎖。杜明兗安慰我:“這麼慫啊?小手術而已,沒事,一會兒麻醉了就不疼了。”
“小手術?你試試,站著說話不腰疼。但凡是手術,怎麼可能不疼,麻醉也得打針,也疼。”我哭喪著臉說。
他陪了我一會兒,進來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帶著兩個護士走到我身邊。我一看白影,以為是來推我去手術室的黑白無常醫生,閉上眼睛一副受死的樣子,下意識抓住杜明兗的手。他拍了拍我的手安慰說很快的。
我欲哭無淚,半天說了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逗得一邊小護士捂著嘴直樂。
我被推進手術室後,無影燈晃得我心慌,我被人翻了過來,趴在病床上,聽到周圍的人絮絮叨叨說著一堆聽不懂的術語,接著隻覺得後腰被人掀開,一陣冰涼之後,瞬時一陣刺骨的疼,疼得我腦仁發蒙,隻一會兒,麻藥推進去了,很快我迷迷糊糊的失去痛感。
我感覺獨自像一個麵皮口袋一樣被人拉開,體內什麼器官被撕扯,被切下來。我能清晰地感知每一個觸碰,但是卻沒有任何痛感。我覺得這種感覺讓我想到了一個電影,《沉默的羔羊》,那是我的童年陰影。
小時候,小花不知道在哪看到這部電影,然後就一個勁兒的慫恿我看。說我想減肥的話,就看這部電影,看完了能堅持大半年不想吃肉,自然就瘦了。我也是被他騙了很多次,這次半信半疑的被他拉去同學家一起看了這部電影。有幾個小姑娘沒看多久就跑去吐了,而我目瞪口呆的看完整部電影後,果然如他所說,幾乎一年不曾吃一口肉,並且被這部電影的噩夢折磨了很久。
手術結束後,我被推進一個單人病房。奇怪電視裏的人手術都是眼睛一閉睡過去了,醒來就痊愈了。可我,為什麼這麼慘,是我太壯了嗎,是麻藥計量不夠嗎?為什麼我還這麼精神,為什麼要讓我感受這些。
我一個人在病房裏躺著,護士過來給我打了點滴,七零八碎的囑咐了一堆,我一句話都沒聽進去,隻聽到最後讓我好好休息。
我第一次感受著自己是一坨肉,在生理上跟牛羊沒什麼區別,血粼粼、活生生的肉,也從沒想過自己會如此切身體會到“肉體”這個詞。我心裏也是一百個不願意,我絕望的閉上眼睛,讓我睡吧,睡醒了會發現這一切都是一場《沉默的羔羊》的噩夢。
胡思亂想了很久,我睡著了。再醒來看到杜明兗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正安靜的坐在一旁看書。我一動,他就發現我醒了。
他柔聲問:“感覺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