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智慧與光明的禮讚(1 / 2)

北京大學圖書館度過了九十個春秋,我與之相伴也超過了它的三分之一的歲月。今天還繼續受到它的恩惠。回首走過的路程,確是感受到這座知識寶庫帶給我的溫馨和力量。

這是一座向人間借火播撒智慧與光明的聖殿!

蘇軾詩雲:“詩書與我為麴蘖。”把詩書比作美酒佳釀,對於今人又何嚐不是這樣呢?何況,我們麵對的又是一座如此豐富的富礦。

人入知天命之年,常常抱憾自己在青年時期失去太多的時間,少讀了許多書;雖然如此,我對書籍的眷戀鍾愛之情卻是始終如一的。這是從孩提時代就開始養成了的一個改也難的習性。我並非出身名門世家,但家裏卻也薄有藏書,多是一些線裝古籍,經史子集四部精粹一類的圖書,其間也雜有一些古典文學名著和坊間刊行的新書。父親是個舊職員,頗有舊學根底,我放學回家,黃昏時節常常是父親在房裏朗讀他的《論語》、《中庸》,我則在一旁抱我的《三國演義》或《水滸全傳》。父親極嗜愛《紅樓夢》,及至我長大一些,我們頗能在一起議論紅樓人物。同情寶黛,指謫釵鳳。在讀書上有了一點共同語言,父親對我的書禁也放寬了,我讀書的自由度也大了一些。

中學圖書館借閱的書畢竟有限,我又偏愛文史方麵的,學校附近的新華書店彌補了這方麵的不足。當時開架售書隨意取書的辦法,使我們這些買不起書的窮學生受惠不淺。放學之後,星期假日,到那裏瞄準自己喜愛的書,倚在一旁讀它一兩個鍾頭,店員同誌也知道我們不是買書的,但從不歧視,隻是有人來了,主動挪個位置就行。一次讀不完,下回還可找來接著看。現在回想起當年“蹭”書的情景,還覺得十分愜意。和圖書打交道多了,在我的少年心裏也萌發了一個念頭,希望也有個屬於自己的圖書館。於是,少得可憐的零花錢多用來買書,加上在親友處的搜羅,夥伴中的交換,經過一番苦心經營,居然也有了一木箱的書。我也學圖書館辦法一一編號登記,有同學來了,我總要打開我的“圖書館”炫耀一番,如果他們要借,也要辦個登記手續,這樣做覺得生活十分充實而開心。後來由於幾度生活變遷,加上少年同學多是隻借不還,這些書也都陸續散失了,今天想起來還覺得可惜。

1960年我大學畢業,分配到北京大學任教。原先,對北大圖書館藏書之豐富,名列全國前茅,是早有所聞,向往已久的。現在有幸得識廬山真麵目,打從心裏感到高興。那時我在政治係即今天的國際政治係,幾個快樂的單身漢住在未名湖畔的才齋。這裏湖光塔影,微波蕩漾,岸柳婆娑,景色宜人。當時的圖書館就在我們住區附近。我來校安頓後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到圖書館及其所屬的分館如文史樓等處,一一叩關入室,瀏覽結識一番。記得當年開架的書還不很多,地方也顯得狹小分散了點,但就其目錄所顯示的實力,以及肅穆莊嚴的氣勢,除了過去偶爾光顧過的北京圖書館外,在我的心目中已是堂而皇之的了。從此以後,我對它已不僅僅是向往,而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讀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