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自那年,國內某市發生暴亂,因“美國之音”大肆渲染反華宣傳,本來出口到國外的貂皮卻被禁止,這一年卻恰恰是父親擴展了大麵積的水貂養殖基地,他把身家性命全壓在了那些尊貴的水貂皮上,突如其來的重大事件,使他徹底破產了!
布雅記得自己那時候還是一名既將畢業的初中生,當時猶如置身於狂波巨浪中,四周是呐喊,口號,標語,是來自所謂報道和最新消息,幾乎每個人都受這樣那個城市的氣氛感染,每個人的臉上都很凝重,每個人都好象很匆忙.
布雅回到家裏,一家人總是聚集在電視機麵前,父親更是關心國家的局勢,就連目不識丁的奶奶都會偶爾蠕動著幹扁的嘴唇問上幾句“會打仗嗎?”“胡耀幫主席怎麼樣了?可好象誰也無暇搭理奶奶的問話,最後奶奶會長長地歎口氣,悄無聲息地回自己的房間睡覺。
一天,正在在教室內上課的同學忽然紛紛轉向窗外,布雅也順著目光向樓下望去,見幾輛大學生遊行的卡車正緩緩地從學校門口經過,當時在操場上體育課的三(二班)的幾個同學忽然湧向校門口爬上卡車,也參加遊行的隊伍中去,體育老師在後麵追跑著大聲地叫他們快回來,隻聽見幾個同學揮舞著雙手對老師大聲地嚷道:“老師我們也有一顆赤誠的愛國之心,我們也要精忠於人民,我們也要報效祖國,我們不能無動於衷!不過後來這幾個同學被老師狠狠地批評了,因為他們因此逃學,不過在當時的學校裏卻被同學所崇拜,他們都渴望自己有一天像那些大學生的哥哥姐姐一樣激情高昂地演講和參加遊行,當然三(二)班的那幾個同學嚷著的那些話也成了同學們模仿的口頭禪。
那時候布雅總是怕回到家,家裏的氣氛總是陰鬱沉悶著,由於大量的水貂皮本來出口的卻轉內銷了,而價格低得讓人吐血,父親一年的辛苦和幾年的積累就這樣功虧一簣,水貂這個貴族動物,吃的和貴族一樣講究營養。
而麵對這樣突如其來的災難徹底把布雅的父親打垮了,由於虧損嚴重,父親給人擔保的個體戶有十多家,信用社的貸款還不上,接著檢察院就上門了,像抄家一樣把家翻的稀巴爛,就連布雅放在箱底的幾十塊壓歲錢也沒放過,這是布雅在十六歲那年的一段難忘記憶。多年後,她看見穿那些製服的人,總是會想起那個翻她箱子的人,同時,她那哀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叔叔,這個錢是我的,是我的壓歲錢啊!那個執法叔叔不耐煩的說:走開!我們依法查處沒收你父親的財產,別搗亂!搗亂就會把你當防礙公務罪抓起來!執行人員冰冷而威脅的話充塞著布雅腦海,以及自己當時默默的抽泣聲仍在耳邊回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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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晚上,冷清的院子裏,樹叢中傳出幾聲貓叫,似孩子淒厲地啼哭聲,父親蹲在院子裏,眼睛迷離地看著堆積在圍牆關水貂的空鐵籠,幾百隻疊在一起的空鐵籠在寒風的肆虐中傳出陣陣鐵絲間碰撞“丁丁”聲,猶如行走在沙漠中孤獨的駱駝,在無聲的腳步聲中傳出忽遠忽近地鈴鐺回響。父親在黑暗中落下了傷心的淚水,而光線中的淚行猶如沙漠中駱駝的腳印,清晰而淺重,從沒見過父親流淚的布雅在震撼中也體味到了父親的艱辛和滄涼,在這一天也許因為憐憫父親,也許因為同樣的失落,父親不再是刷他耳刮子時的那個架勢,而是在寒風中蕭瑟傷感的背影,此時,她心中完全沒了恨意。
布雅扭過臉,重新又拉上了窗簾,她任由淚水肆意地灌滿眼眶,在哀與怨中腦子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如果無法讓心中的愛繼續,不如放下隱藏的恨意,因為在生存麵前這一切多麼微不足道。”她為自己時時刻刻在一些感悟中蹦出的詞句而滿意,她甚至為自己可惜,如果有足夠的毅力簡直可以去當個哲學家,她打開電腦開始寫日記,她把剛才的話語當做引句,並在下方敲了幾句話;我重新來到了家鄉,但卻沒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家,父親在證實我離婚和破產時和我決裂了,我不期望得到他的原諒,就像曾經我不原諒他一樣,如果因此他能一如既往的過上安穩的生活我祝福他,事實證明我的離婚是正確的,雖然付出了昂貴的代價,雖然采取了讓人嗤鼻的行為,我並不後悔,因為比起管昌明的卑劣,這樣的代價根本不算什麼,感謝上帝的避護讓我離開這個充滿惡心行徑的偽君子!但是盡管如此,我仍舊希望自己做一個言而有信的人,做個善良的母親,我祈禱主能給予我力量,讓我勇敢機智地去麵對這一切!
布雅頓了頓,此時,她的腦海忽然閃現了丁偉的影子,她搖了搖頭繼續在鍵盤上敲打出一行字,不知道丁偉的會議進行的怎麼樣了?他的友誼使人溫暖,希望他一切安好!好了,繼續為自己加油吧!我告訴自己;布雅堅強起來吧,最糟糕的情況也不過如此,努力地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