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公山在壽州城北,俯瞰平原,地勢險要,東晉太元年間,著名的“淝水之戰”就發生在這裏。太元八年(383),前秦苻堅曾於壽州城頭,遠望八公山草木,疑為晉兵。後來“草木皆兵”成語,就是出自這則古代的故事。
大敵當前,他始終表現的神閑氣定,臨危不懼。賦詩、寫字,示眾以靜,旨在達到穩定軍心,避免不戰而潰的曆史教訓。
事定後,將士們才徹底領悟了他矯情鎮物的意圖。
經受了兵災水災雙重考驗,朋友曹蓴江贈詩慰問,他奉和戲答:
塵寰擾擾誰非客,身世茫茫欲問天。
寂寞曹司虛早歲,崎嶇戎馬過中年。
豪情便欲乘風雲,醉態聊思喝月還。
高宴軍中宜壯語,怪君閨思滿吟箋。
五月下旬,朝廷降旨“申諭各省,甄拔牧令”,安徽的道、府、州、縣各級地方官員由省奏報,進行了人事調整。同時,行政區劃也作了變動,增設了安廬滁和道,改廬穎道為鳳穎六泗道,友人楊峴被任為該道的道台,馮誌沂有軍功,以兵備道銜記名續用。
各路清軍將撚軍逐出皖北,水陸並進,浩浩蕩蕩開赴山東戰場。曾國藩隨後乘水師大船渡過洪澤湖,月底至安徽臨淮。
六月初二日清早,駐紮在臨淮的清軍大營外,謁見曾揆帥的文武官員接踵紛至。早飯後,曾國藩批閱了幾份文書,依次與急欲求見的人談完話,接著傳喚在帥帳外等候的馮誌沂。大帳內,兩人愉快的邊聊天邊下圍棋,下了兩局,參將羅茂堂有急事稟報,暫時停弈。
曾國藩居京時性格開朗,也愛逗樂,自從當了封疆大吏,氣宇凝重,威嚴的嚇人,而見了馮魯川後,談笑風生,像似另換了副麵孔。
初三日,兩人共進早餐畢,又下圍棋二局。
初六日,還是早飯後,曾國藩快速批點了公函,旋即與馮誌沂下棋。撤棋後,分析棋路,研討軍事,甚相歡洽。
整個六月上旬,連續下雨,“臨淮一無事事,”馮誌沂頻頻被招入大營,陪曾國藩下棋,因嫌嘈雜,改在小船上。船艙窄逼,且“鬱熱難堪”,每下完兩局就不想再下了,而曾國藩卻興致正濃,非要馮和他下夠六十局才放行。
十天頭上,馮誌沂支持不住了,“殆將告斃”,“隻可托人婉陳下情,始得辭歸。”途中“淮水大漲,一望無涯,兩遇風暴,所坐排筏幾成瓦裂,舟人恐怖呼號。”(《與朗西劄》)。幸而有驚無險,安全地回了壽州。
清軍帥帳一直等到天氣放晴了,才移駐於江蘇徐州。
出發前一天,巡撫喬鬆年、馮誌沂等要員提前到達臨淮,次日,送曾國藩至宿州。路上曾國藩和送行的官員話語不多,看樣子精神不振,隻歎聲道:人老了,這個官越大越不好當!
曾國藩離皖,馮誌沂的心情久久不得平靜,他給隨大軍赴徐州的朋友寄詩表達了自己的苦衷:
長淮眾流合,浩渺欲無涯。
鴻澤饑堪閔,羊牢補或遲。
菊荒元亮徑,枳老敬通籬。
常恐鳴,平生負夙期。
——《北坪見和前韻疊韻答之》
詩中反映,與曾揆帥相處的那段時間,適值霪雨連綿,淮水泛濫,最擔心洪流吞噬大片農田,造成百姓流離失所的可怕問題。當時舟中“鬱熱難堪,”實際上心焦不安,根本沒心思下棋了。曾揆帥器重自己,反而托故辭歸,有負舊誼之憾。
過了些時日,他獨自於月夜泛舟淮水之上,靜靜地追憶兩人相處的情形,似乎感到彼此不會再有遇合的機會了,《舟夜》詩曰:
對酒身千裏,憑窗水一涯。
夜涼人坐久,雲淨月行遲。
野潦侵荒戌,疏燈出短籬。
去留渾是客,莫漫數歸期。
清軍開赴山東前線,皖北暫無緊急軍情,文案舊友裕庚請了假回泰州探親,走之前,將裁撤兵員的善後工作交於馮誌沂代勞。原本自己也想靜養幾天,看來不僅靜養不成,反而工作量加重,精力漸不能支,給裕庚寫信說:“朗西老弟不容我有消閑的機會,你之職事,而移於我,苦極、苦極!”又說:“每日起居,惟強食自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