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苓請求地方政府按成例,安排個校勘文獻的公職。馮誌沂佩服這個人不應試,不求官,雖有“遂田園圖史之誌”,不如從事文教工作,充分發揮才能,於是推薦徐子苓擔任了壽州書院的山長。
王尚辰,字謙齋,合肥人,秀才出身,“好學能詩,尤留意當世事,故屢試不得誌於有司”。應聘於軍幕,頗有謀略,喜歡在眾人麵前大談軍事,眾皆討嫌他說瘋話,“掩耳走避”。馮誌沂則偏愛其有文才,主動與之接近,相嗬護。
後來王謙齋厭惡世風頹靡,遁跡於廬州西山,結茅屋著書自娛,馮誌沂想給他個師爺的事幹,幾次召之不起。而對不幹實事,憑賣弄詩文,刻意獵取功名者,他卻不留情麵地予以嘲弄。幕府有個姓孫的人,自稱擅詩,聽說馮魯川先生文名久,挾著作的詩來就正。當時,他正接待賓客,客走,和屬吏們說:請諸位欣賞奇文吧。展開詩卷,示意孫某誦讀,讀到“劄飭軍功加六品,供印申詳記宿州”之句,引得滿座哄然大笑。往下再讀,卑俗之句益多。原來此人以鄉團功,得選縣丞,發派到安徽,托人介紹,留在喬鬆年幕中供“奔走(跑差)”自謂擅詩,實則想和馮道台拉關係,套近乎,謀個官銜。馮誌沂覺察出了這人的用意,說:你叫我題幾句評語,該怎落筆?稍思片刻,說:有了。立即在詩卷的末尾題道:“讀大著五體投地(‘五’別作‘武’),佩服之至(‘佩’別作‘配’),反複吟誦(‘誦’別作‘送’),不覺毛骨之中,悚出一然。”他故意寫白字逗樂,眾人無不捧腹。(《清代野記》)
夏季來臨,可謂曾國藩期盼已久的天賜良機,數日間,與左右文武共商攻城的具體戰術戰法,並檄傳圍城的各路將領,抓緊時間招募兵員,籌集糧餉,購置槍炮,做好充分準備。
一場聲勢浩大的生死較量,敵對雙方在吳頭楚尾展開了。陸地水上,到處閃現著刀光劍影,不分晝夜,陣陣鼓角相聞。
四——五月,天京之外的太平軍受到諸路清軍的圍追堵截,傷亡、嘩變人數與日俱增,軍餉轉運不濟,控製的地盤越來越小。金陵城周圍的工事,逐個被炮火摧毀。
四月十七日,絕望中的天王洪秀全憂病交加,死於王府。天王之死,對太平軍影響巨大。忠王李秀成擁戴幼主登基,以安定人心。
七月上旬,在前敵指揮曾國荃的督戰下,湘軍百營之眾掀起一波接一波的攻城激戰。雙方都殺紅了眼,短兵相接,湘軍使用洋槍發揮出巨大的殺傷力,頑抗的太平軍將士被成批擊斃在陣地上。湘軍也死傷慘重,到處橫陳著少腿沒胳膊的屍體,汙血橫流,腐臭熏天。協助攻城的洋人架起開花炮對準金陵古城猛烈轟擊,城下的湘軍不停地挖掘通向城牆的地道。
七月十九日,湘軍將挖掘至城腳下的地道內安放上炸藥一齊引爆,隨著驚天動地的數聲巨響,城牆被炸開幾道壑口,最大處崩塌二十餘丈,湘軍瘋狂的從壑口殺進城內……
占據金陵十二年之久的天朝政權至此垮台。
捷報飛快傳到紫禁城,朝廷馬上作出回應,宣諭:“此皆仰賴昊蒼眷佑,列聖垂庥,兩宮太後孜孜求治,識拔人才,舉賢用能,內外一心,將士用命,成此大功。”
又諭:“此次洪逆倡亂粵西,於今十有五載,竊據金陵十有二載,蹂躪數十省,淪陷百城,卒能次第蕩平,殄除元惡,該領兵大臣等櫛風沐雨,艱苦備常,允宜特沛殊恩,用酬勞”雲雲。
攻城獲捷,曾國藩勞苦功高,朝廷賞加太子保銜,錫封一等侯爵,世襲罔替,賞戴雙眼花翎,可謂殊榮蓋世。曾國荃、李臣典、李鴻章、左宗棠、蕭孚泗等文臣武將,個個論功,進秩有差。江南各省督撫大員同樣也有一份豐厚的獎賞。
就在紅旗報捷,文武加封,彈冠相慶的表象外,各軍營將士,連日海吃海喝,分享著勝利的大餐,倒騰著搶掠到手的金銀財寶。秦淮河兩岸的夜市酒樓,鼓樂聲聲,彩幟飄搖,又恢複了昔日的喧鬧。以前天國政府禁止賣淫嫖娼的妓院,也紛紛開張,煙館、賭場裏人頭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