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 喜逢景運,悲悼英雄(2 / 2)

光陰荏苒,很快寒露降臨,陣陣霜風吹散了滿天的繁陰,委庭的濕葉逐漸染黃變枯,發出颯颯的聲響,秋籟之音把他帶到了對國家命運的深沉思索和想象中來,寫下幾首《秋日雜詩》,其中一首雲:

我遊湯穀東,海水浴朝陽。

浮雲從之起,宛轉蔽其光。

當曙忽晦昧,萬怪紛披猖。

流輝偶下照,猶使夔藏。

安得倚天劍,吾欲斫扶桑。

豁然披玄陰,坐使金烏翔。

卻顧失歸途,佇立心憂傷。

舉世畏處明,吾謀誠不臧。

當他對國家命運擔憂,又無可奈何的時候,突然得知朝廷於十月十七日下旨授林則徐為欽差大臣,促令赴廣西鎮壓天地會起義。接著朝廷又一重大舉措出台。

十二月一日,頒布朱諭《罪穆章阿、耆英詔》,詔稱:“任賢去邪,誠人臣之首務也。”

“穆章阿身任大學士,受累朝知遇之恩,不思其難其慎,同德同心,乃保位貪榮,妨賢病國。小忠小信,陰柔以售其奸,偽學偽才,揣摩以逢主意;從前夷務之興,穆章阿傾排異己,深堪痛恨。”

“潘世恩等保林則徐,則伊屢言林則徐柔弱病軀,不堪錄用。及朕派林則徐馳赴粵西,剿辦土匪,穆章阿又屢言林則徐未知能去否?偽言熒惑,使朕不知外事,其罪實在於此。”

“至若耆英之自外生成,畏葸無能,殊堪詫異。伊在廣東時,惟抑民以奉夷,罔顧國家……今年耆英召對時,數言及英夷如何可畏,如何必應事周旋,欺朕不知其奸,欲常保祿位,是其喪盡天良,愈辯愈彰,直同狂吠,尤不足惜。”

“穆章阿暗而難知,耆英顯而易著;然,貽害國家,厥罪維均。若不立申國法,何以肅綱紀而正人心?”

詔諭頒發,紫禁城內外無人不拍手稱快,幾乎都認為,過去力挺抗英的強硬派,大展雄風之日到來了。

筆下的“夔”灰飛煙滅,馮誌沂滿以為迎來了景運初開的春天,激動地寫下四首詩誌喜:

聖主持公議,嚴疆托藎臣。

才頌三殿詔,已覺萬方春。

命將知神武,蠲租仰至仁。

微生逢景運,喜劇欲沾巾。

倏忽刀輪下,修羅技亦窮。

雷霆原獨斷,台諫莫言功。

元象中台坼,妖氛薄海空。

從知元治,不待溫相公。

痛定思前事,安危勢未分。

大星沉上相,橫海出將軍。

孤憤屍猶諫,遺章世未聞。

舟山遺壘在,戰鬼哭愁雲。

諱戰爭延敵,沿邊盡撤防。

汪黃參密計,宗李入彈章。

天意非孱宋,宸謨邁古唐。

猶寬崇羽罰,至德感吾皇。

——《十月二十八日誌喜》

穆章阿罷斥,耆英降革,兩個妥協派的代表人物,灰溜溜的滾下了政治舞台。然而,沉浸在喜悅氣氛中的馮誌沂,卻被突然傳回京城的消息驚呆了。原來,林則徐受命出剿廣西匪亂,路上僅走了十七天,於十一月四日猝死在廣東普寧行館。

京城的官僚士紳乃至平民百姓,無不為這位忠勇藎臣扼腕痛惜。馮誌沂和林則徐是政治盟友,曾為林公在“虎門銷煙”的正義舉措而揚眉吐氣,也為其後來的蒙冤黜革大鳴不平。這次,英雄出師未捷身先死,更令馮誌沂悲傷,慨然寫詩悼念之:

恩禮應無恨,民生劇可哀,

奪公何太遽,辦賊正須才。

痼疾緣幽憤,高名集眾猜。

故鄉方款敵,魂去莫歸來。

——《林督師薨》

時至今日,華夏兒女仍對林公“虎門銷煙”,在侵略者麵前表現出大無畏的英雄氣概肅然起敬。林公“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的著名詩句,抒發了他捍衛國家主權和民族尊嚴,不惜犧牲個人的崇高感情,永遠銘刻在曆史的豐碑上。

§§第三章 風雅宗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