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的麵色還是很蒼白,夫人手把手攙著,才進來我和冰玨急忙扶著他坐下。
“侯爺….”我的叫聲幾不可聞,完全是沒了主意的樣子。“延兒要傳位給靳睿,可是?”侯爺帶著笑意,我和靳睿冰玨都是一臉驚詫。“延兒是怎麼的性情,我能不曉得?”侯爺歎息:“朝中的事情多半他都要與我爭吵,這一次倒也想到了一處。他是我江家的骨肉,我本就對不住九泉之下的先帝,如今傳位給靳睿算是上策。靳睿心思縝密,凡是滴水不漏,文韜武略不再延兒之下,這大煊的天下由你來坐穩,也是相安無事。”
靳睿一聽便跪在了侯爺麵前:“皇兄若是傳位於靳睿,靳睿唯有一死!杜遷一黨作亂,此時尚未平息,四鄰各國畏於皇兄的威儀不敢妄動,皇兄大病的消息使得這些宵小更加猖獗,若在這個時候易主,內憂外患齊發,江山毀於一旦,侯爺要靳睿怎麼向大煊的臣民交待?又怎麼向先皇交待?”
靳睿的一席話讓侯爺沉吟了半晌,冰玨也跪在了靳睿身側:“侯爺,靳睿身子一直不大好,再者,他誌不在此。皇上恩及天下,靳睿全力輔佐,侯爺此舉,不是要靳睿背了不忠的罵名被天下人恥笑?”
侯爺總算是點了頭,複又搖頭:“延兒這孩子,怕是不好說通。”
“舯堯,我隨歡顏去一趟!你們在此等候…”侯爺夫人撫了撫侯爺的肩頭,侯爺衝她笑了笑。這笑容,我們都能明了,是欣慰,也是感激。
煊鼎還是默不作聲躺著,見進來的還有侯爺夫人,他別過頭不看我們。我在床榻邊立著,夫人徑自坐在了床側,她伸手理了理錦被柔聲道:“延兒定然累壞了,遭了這麼久的罪。”這一句話,太多的含義。這一年多來,侯爺盡力輔佐煊鼎,即便政見不合也毫不懷芥蒂,夫人更是留在宮裏教我規矩禮儀,待我和煊鼎比生母也不差。
煊鼎回過頭,如何都笑不出來:“夫人掛心了。”
夫人搖頭笑了笑:“延兒,真正替你掛心的哪裏輪得到我。有個人為你操碎了心,為了皇家的顏麵和自己的責難,父子不能相認也不覺得委屈,你說,這算不算掛心?”
煊鼎喉頭動了動並不說話。夫人拉著他的手繼續道:“父輩的事情,你未必會懂。你母後與侯爺,霽湘姑姑都告訴過你了。若不是先皇態度強硬,你母後和侯爺是多登對的一對,偏偏造化弄人,錯點了鴛鴦譜。你父皇對你母後,你也是看在眼裏的。你母後守了這秘密一輩子,她才是最苦的人。你父皇要的,是你母後的全心全意,最終不是如願以償了麼?侯爺與你父皇的情意,怕是不比你與靳睿少,隻是糾纏在了情事裏,繞了太多彎路。若你父皇還在,我想他定然也不會怪罪於誰。畢竟,他們之間,誰也怨不得誰。如今的局勢你比我這閑人更明白,你若是守不住這江山,豈不是更對不住你父皇?”
煊鼎閉目不語,夫人鬆開了他的手:“延兒,他也不容易。就算是全天下人都去怨他,你也不能!”煊鼎沒動彈,夫人也不再贅語,甚至沒看我一眼就轉身出去了。我立在床側,許久都沒動彈。
短短一個月,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我也覺著累了。還好,煊鼎還在。他還在我看得見的地方,而我,總是看著他不為人知的那一麵。我們就像是荷塘裏嬉鬧的兩尾魚,再怎麼忘乎所以,也會在漆黑的夜裏相偎依。
煊鼎沒有讓我們失望,第二****並未下詔,身子稍微好了一些他便和靳睿隨著侯爺忙碌起來。杜遷是京畿重臣,竟然在十年時間裏積蓄了驚人的勢力,像一條嗜血的巨蟒潛伏在京都之外,兩月前侯爺和煊鼎都有所覺察,不動聲色地開始鏟除他的同黨,迅速削減了他的翅羽,杜遷狗急跳牆趁著煊鼎病急伺機而動,他買通的宮人每日都會通風報信給他,得知煊鼎整日臥床已有了黃昏之態,他更是猖狂,竟揮師城下,公然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