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裏的氣候讓人感到和殘夏沒有什麼區別。原野還有些不敗的野花,樹林蔥鬱,遠山青翠,中午還是很熱。
傍晚,遠征軍到達一片密林跟前。幽風一聲令下,大隊隱藏密林中過夜,不許燒火,不許喧嚷,隻可以吃自身帶的食物。因為往前再走兩三裏就是流波族居住的大山了。
幽風、玄律和三員大將風霸、大榆、鬼醜坐在林內一塊空地上商議攻取流波族的戰術。
不遠處,是玄大師等人在歇息,那些疲憊枯瘦的馬鹿都拴在樹上。
玄律對攻戰之術一竅不通,他還第一次經過這麼大的陣仗。顯然幽風等人是久經沙場。
幽風決定明天拂曉對流波族發起突襲,一舉攻進流波族部落,殺光那裏的男人,實施全部占領。
玄律覺得大肆殺戮過於殘忍,便道:“他們如果投降,不殺死不行嗎?”
風霸豪笑道:“留著都是禍根,咱們要在這裏長駐,讓他們活著就得時刻防備他們叛亂!”
玄律訝道:“不是複仇嗎?為何還要長駐?”
幽風道:“流波族可以作為我們的基地,攻占了流波族,下一步我們就可以聯合震蒙族攻占有蟜族。”
玄律道:“有蟜族也與你們有仇嗎?”
幽風笑道:“當然有仇,攻占有蟜族才是我們這次遠征的真正目的。你作為我們的絕頂高手,此次正可以大顯身手,揚名立威!”
玄律隱約感到不妥,但並未再說什麼。
這時有探子回來報告:流波族平靜如常,並未發覺我們來襲。
幽風冷冷一笑道:“那就再讓他們睡一夜好覺!”
入夜,玄律難以成眠,他離開燕瑩、蘭香氏和怡春、思秋組成的溫柔夢鄉,走到鹿旁正然安睡的玄大師身旁。
小絲就靠在玄大師不遠的一棵樹下打盹。
玄律抱起玄大師,對驚醒的玄大師笑道:“咱們找個清靜的地方說說話。”
玄大師微微一笑,道:“我也正想找你說說話呢!怎奈怕小絲怪我多事,弄不好還得被她踢兩腳!”
玄律抱著玄大師來到林外一條小河邊,放下玄大師,笑道:“這裏倒清涼,不像林中憋悶。”
彎月如鉤,小河流水淙淙,在月下泛著光波。一切都是這樣靜寂,偶爾傳來幾聲夜鳥淒厲的啼叫。
兩人在河邊坐下,玄律道:“明天拂曉開始進攻流波族部落,攻占之後還要聯合震蒙族進攻有蟜族。”
玄大師道:“不管怎樣,你得多留個心眼。因為你不是九黎族的人,說難聽點,人家是利用你,殺人太多,樹敵就多,以後對你有百害而無一利。”
玄律道:“他們開始沒有說還要攻占有蟜族!不知怎的,我總是覺得不妥,好像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危險!”
玄大師道:“所以,明天進攻時,你不能打頭陣。再軟弱的部族總有強橫的高手。隻有在萬分危急時,才能顯示出你必不可缺少的力量。首先要知道怎麼保護自己,才能更好地去消滅敵人。至於下步怎麼走,咱們隻能看情況,隨機應變。”
玄律思忖道:“我感到有點奇怪,咱們這麼多人,已經潛伏到他們鼻子底下,而他們竟絲毫未覺察,這好像……怎麼說呢,不太可能!”
玄大師道:“咱們不是派出了探子嗎?”
玄律道:“我隻相信自己的感覺!我感到的危險不會不靈驗。”
頓了頓,道:“所以,明天一早進攻時,不管我衝到哪裏,你們暫時先藏在這裏別動。等攻下了部落,你們再隨大隊之後進去。”
玄大師道:“你和我說沒用,還得和小絲她們說明白…”
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的小絲冷道:“我們才不是累贅,累贅的隻有你一個人!”
玄大師急忙陪笑道:“對,對,我是累贅,我是廢物,我是膽小鬼……”
小絲截聲冷道:“閉嘴吧你,你以為你不是啊!”
轉對玄律道:“他雖然是個累贅,但他的話你不能不聽我父親說過,不要小瞧你的敵人,人家既然能與你為敵,就一定有強於你的地方。”
說完,也不等玄律回話,轉身走了。
玄大師對玄律笑笑道:“和她在一起,你就得學會忍受。”
拂曉。
山林大霧彌漫。
天助!這大霧正好掩護九黎族的遠征軍對流波族發起進攻。
進攻已經開始。
由風霸、鬼醜和大榆為前鋒,遠征軍五人一排,快速挺進大山。
玄律由幽風安排帶領中軍。
幽風親自督陣於後。
挺進!
經過一夜休整的遠征軍已不是疲憊之師!
挺進!
散發出衝天殺氣的遠征軍已成虎狼之師!
快速挺進!
先頭大隊已經衝進大山的峽穀。
繼續挺進!
玄律帶領的中軍也已經衝進峽穀。
衝過這條峽穀,就可以到達山那麵的流波族的部落了。
這峽穀真的就這麼好通過嗎?
危險的感覺越來越急地衝撞著玄律的心。
他有些心驚肉跳!
可是一切都是這樣平靜,仿佛整座大山都在沉默——大山還未睡醒嗎?
“嗚——嗚——嗚——嗚——”
什麼聲音?”
玄律往隊伍旁邊跨出兩步,頓然停住。
但這絕不是雷聲,可為什麼——
會下雨!
是石雨!大塊小塊石頭傾瀉而下!
與此同時,峽穀兩旁傳來震天價的喊殺聲!
看不見人,好像這“石雨”是從天而降,擊破了漫穀大霧,砸下,重重的,密集的砸下!
慘叫!一聲連著一聲的慘叫響徹峽穀,與那些喊殺聲互混,終於打破了大山的沉寂。
凡是有理智的人都知道——
遠征軍遭到了峽穀上敵人的埋伏!
攻山已絕不可能!
後退也絕不可能!
唯一的也是最明智的就是快速穿過峽穀,逃避打擊!
久經沙場的九黎族遠征軍臨危不亂,冒著傾瀉而下的雨,繼續挺進!
不時有人被砸傷、砸死,砸得倒下,但挺進的意誌砸不垮!
更加提高了挺進的速度!
幾乎每個人都知道,衝出峽穀才是活路!
玄律在人群的腦袋上往前飛掠,就像一團快迅掠過的疾風。
石雨傷不著他,運功極致的他把石雨反震出去。由於他“力場”的反震,也使不少人免受遭殃。
但他畢竟太快了,而石雨畢竟太多了。想避躲此劫,除了靠自身,當然還得靠命!
火光!
衝天的火光出現在玄律眼前。
原來峽穀的出口已被人用大火封死!
前頭大隊受阻,隻能繞避大山往兩側的山上爬,但山上滾下的石頭和巨木成了死神的黑手。
近了!
更近了!
玄律腳下踏著的幾乎全是死傷之軀,終於接近了大火!
他同時看見了指揮大隊後繼者拚命攻山,企圖奪路而過的風霸、大榆和鬼醜三人。
三個人幾乎成了渾身血汙的瘋子。
看著一個個慘叫著倒下的人,玄律胸中怒火狂升。
“該死的!他們太殘忍了!”他大罵出聲,一股要拯救這些生命的豪壯之氣在他血管裏轟轟隆隆的奔流。
“我們可能會全部被殺死在這裏!瞎了眼的探子!”風霸大罵著,奔到玄律跟前,“怎麼辦呀?!”
“我去滅火!”
玄律大吼一聲,彎腰抓起兩個死屍的腳,掄動死屍,撲向了熊熊燃燒的大火,平地如同驟然卷起一股狂風。
火中,玄律舞動死屍,像轉動的風車巨輪,呼嘯的狂風把火焰震得破碎,飛射,終於壓住了火勢。
風霸三人大聲呼叫,催促後繼大隊踏火穿過,像一股洶湧的狂流。
大火終於被踏滅,後繼大隊快速地源源不斷地穿過峽穀。
玄律丟掉手裏的死屍,繼續隨大隊往前衝來。風霸、鬼醜和大榆緊隨在他身後,對他已敬畏如天神。
前方大隊又突然受阻!
接著傳來一片慘號!
截擊!
峽穀外敵人嚴陣以待,予以衝出峽穀的大隊迎頭痛擊!
飛射過來的石頭比峽穀內的還要迅猛,立即有一批人倒了下去。
但大隊還在繼續衝殺!
玄律帶領三員大將衝到了大隊前麵,看見了截擊的敵人,棍棒如林,殺氣橫空。
一聲虎吼,玄律率先衝掠過來,身在空中對準截擊的人牆一拳轟出,打出了“超強驅烈焰”。
一蓬赤色火焰驟現!
但是,幾乎與此同時,對方人群中也飛騰起一人,隔空一拳轟來,也打出了一蓬赤色火焰——
“轟隆!”
兩蓬赤色火焰就在人們的頭頂相擊,隨之,空中發生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
爆炸聲未息,響起一片慘嚎!
人牆轟然倒塌,血肉橫飛。
玄律被爆炸的氣流震得斜飄進己方的人群,撞倒七八個人,終未跌倒。心頭劇震:對方是誰?功力如此強橫!
大隊呼嘯著,呐喊著瘋狂前衝,勢不可擋!
“嗚——嗚——嗚——”
隨著這聲音響起,截擊的敵人竟然後退,很快隱跡山林,不見了。
風霸等三員大將指揮大隊一直衝進了部落裏去了。
玄律心中驚悸未退,已經壓下了胸腹間翻騰的氣流,站在峽穀口看著後繼大隊源源不斷通過。
心中暗自僥幸,多虧未讓玄大師等人隨大隊挺進,否則必難逃此劫!
峽口內的喊殺聲慘叫聲漸息,很快一切歸於靜寂。
太陽漸漸升高,大霧也逐漸散去。部落前的河流全部展現眼前,河兩岸原野遼闊,一切都顯露出盎然生機。
但峽穀內卻是慘不忍睹的另一番景象。
幽風終於隨大隊走出峽穀,麵色鐵青,一臉怒意。
玄律未及開口,風霸快迅地奔回來,對二人急道:“部落是空的,一個人也沒有!”
幽風投目風霸冷道:“他們是嚇跑了!占領部落,你帶人進峽穀救出傷者。”
橫了玄律一眼,氣鼓鼓地進部落去了。
幽風的眼神令玄律感到一絲不快,好像這次慘敗是他造成的。渾不知玄律拚死苦戰救大隊於危亡。
玄律沒隨幽風進部落,而是來到河邊,跳進水裏開始洗身體。
他在等玄大師等人走出峽穀。
洗完,他就上岸,舒展了四肢躺在那裏曬太陽。心中還在想那個和自己拚過一招的強橫對手。他竟未看清對方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