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小絲的盛氣淩人,玄律不反感,但也絕對不喜歡。小絲不搭理他,他也當然不想在小絲麵前自討沒趣。
他隻能對小絲敬而遠之。
於是,玄律告訴玄大師他和燕瑩去看鹿苑的風景,就和燕瑩離開了這間雅室,把小絲和玄大師留在屋子裏。他們是吵是打,他也不管了。
更不想知道小絲到底為什麼去而複返。
陽光已經射進鹿苑,一切都變得明豔起來。溪流可不管人世間發生了什麼悲喜劇,依然流淌不止。花圃裏的鮮花仿佛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都仰起了笑臉。
玄律領著燕瑩往鹿苑外走,他告訴燕瑩帶她去望月峰,在那兒可以看見月明湖。
走著,看見幾位美女在蕩秋千,還有的躺在吊床上搖晃。爭著搶著,歡笑著,戲鬧著,一片歡天喜地的情景。
玄律想告訴燕瑩說這裏原本還有許多仙鶴和天鵝,隻怕燕瑩深問,就咽下了想說的話。
燕瑩美眸中流光溢彩,甜美的笑容比那些鮮花還要動人。可知她心中是多麼甜蜜與幸福啊!
走出鹿苑,正要奔去望月峰,但瑜妍氏像從地底下鑽出來似的淺笑微微地出現在兩人麵前。
“聽說族長讓你搬來鹿苑住了,我還不相信,想不到竟是真的。”瑜妍氏對玄律說,但眼睛卻在打量燕瑩,“若是沒有特別緊要的事,我真想進鹿苑看看,你這新主人不會不歡迎我吧。”
不知怎的,玄律見到瑜妍氏心裏就不太舒服。
他還未開口,瑜妍氏又笑吟吟道:“你跟我來,我有緊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玄律知道不能不依從她,便對燕瑩道:“她是蚩尤的母親。你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回來。”
燕瑩點了點頭,轉身回鹿苑了。
玄律跟隨瑜妍氏往前走來,竟是回他原來住的山穀的路。
瑜妍氏也不說話,走得很快。玄律跟隨其後,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到底有什麼緊要的事情?
瑜妍氏竟然把玄律領進了他住的山洞後麵的這片小樹林。
一走進樹林,玄律猛的想到他和含翠在這裏第一次歡好時的情景,心頭不由泛起一絲淒楚。
瑜妍氏在一片草地上坐下,仰起臉兒,笑著對玄律道:“來,坐下,聽我跟你說。”
玄律就在瑜妍氏旁邊坐下,保持了四五步的距離。
樹林裏很靜,陽光從樹間篩下,照在草地上。草葉上的露珠晶瑩閃光,幾朵矮小的野花在微風中搖頭晃腦。偶爾可以聽到幾聲鳥鳴,好像離得很遠。
玄律木然不動,道:“蚩尤一直沒消息嗎?”
瑜妍氏道:“幾天前昆吾部落來人,蚩尤捎話來,說他和你師父都很好。還特別讓那人打聽你的情況。我告訴那人,讓他帶話給蚩尤和你師父,說你為他們爭了臉,打敗了刑天父子和祖伏。他們聽後一定非常高興。”
玄律道:“你知道嗎,我就要隨遠征大隊去爭戰流波族了。隻怕蚩尤和我師父回來也看不見我了……”
瑜妍氏道:“我聽說了。你一定要在這次征戰中表現得更加出色,我們都會替你高興的。”
玄律道:“你,你說有緊要的事……”
瑜妍氏道:“其實也沒什麼事······”
附寶無奈而痛心無比地閉上了眼睛。
她就在樹林裏聽著,瞧著,但是卻不能喊,不能動。她被綁在樹上,嘴裏還塞著東西。身旁還有瑜妍氏的使女看守著。
淚水,慢慢滑下附寶的麵頰。
但看見兒子已經長大成人,總是對她那顆破碎的心是一絲安慰。
玄律哪會想到日夜思念的母親近在咫尺!
瑜妍氏道:“告訴我,是不是你殺了囂宇和祖伏?”
玄律的心理並未對瑜妍氏設防,他也不想欺騙瑜妍氏。欺騙她,也就等於欺騙蚩尤和師父。
於是,微微怔一下,道:“你怎麼會想到是我殺了他們?”
瑜妍氏道:“很簡單,九黎族隻有你才能是他們的對手。另外,你也是他們所仇恨的人。一定是他們找你尋仇,被你殺死,你又放了鹿苑的人,嫁禍給他們,死人口無對證,誰也拿你沒辦法。對嗎?”
親了玄律一下,又笑道:“你做得很好,那兩個人一直是你師父和蚩尤憎恨的人,恨不能早日除掉他們!你師父知道,一定大加誇讚你的。”
玄律聽瑜妍氏這麼一說,更覺得自己沒必要不承認了。遂笑道:“你可不能對別人說。特別是不要給蓐收和玄冥知道。鹿苑的人是玄冥軟禁的,而囂宇又是蓐收的徒弟。他們任何一個人找上我,我都死定了!”
瑜妍氏笑道:“你和蚩尤是好朋友,我出賣了你,連蚩尤也不會答應我。你放心好了!不過,現在你搬進了鹿苑,不怕那個玄冥找你的碴子嗎?”
玄律笑道:“這是族長安排的,他能怎樣!再說誰都會相信是囂宇和祖伏擄走了那裏的人,他隻會恨囂宇和祖伏。你可能沒見過玄冥,連我師父都有點怕他。好在我就要去征戰流波族,一時還見不到他,以後你對他要多加惕防才是。”
瑜妍氏笑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直到中午,瑜妍氏才放走了玄律。
玄律離去之後,瑜妍氏便走進樹林,對淚流滿麵的附寶笑道:“你兒子現在可真出息了!戰敗了刑天,又殺了囂宇和祖伏,得了刑天幾個美女和玄冥的鹿苑,成了真正的***很快,他還要去征戰流波族,再變成殺人狂。嘻嘻!你是不是覺得很開心呀!”
附寶根本不想看瑜妍氏,但不能不聽。
她聽到兒子即將去爭戰流波族,心中便想到了族長海牙一家和橫河的老母。他們都是有恩於自己的。自己在與少典逃來有熊族時,得到過他們的幫助。可兒子卻被人利用,要去征戰殺伐他們,簡直是作孽呀!
瑜妍氏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如果你兒子這次不死,下一步就會去爭戰有蟜族。說不定他會親手殺了他同母異父的親哥哥,會殺了你的老娘纖鶯!哈!那是多麼美妙的事情啊!你得到一個少典,可你卻要付出這麼重的代價!”
附寶的心猛的縮緊了:會嗎?老天爺真的會對我如此不公嗎?!
她想到自己應該想辦法逃脫瑜妍氏的魔掌,隻有自己才能挽救兒子,讓他迷途知返。
玄律回到鹿苑,見房舍前圍著幾個美女,正在看什麼。
燕瑩發現了他,蝴蝶般飛迎過來,把整個身子吊在他脖子上,笑道:“去了這麼長時間,出了什麼緊要的事了?”
玄律摟住她的小蠻腰,掄她轉了兩圈兒,把她放到地上,笑道:“是關於蚩尤的事。她們在看什麼?”
燕瑩笑道:“那個凶女人在教玄大師騎鹿。”附耳低笑道,“她好像把玄大師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又罵又打!嘻嘻!真有趣兒!”
玄律拍了燕瑩粉臀一記,笑罵道:”不許胡說!玄大師是高人!咱們都要敬重他!”
兩人說完,也湊到跟前觀看。
玄大師騎的是一隻馬鹿,由小絲牽著。
馬鹿身體和耳朵都大,頸和四肢較長,尾短。有的深棕色,也有的黃棕色。這隻馬鹿顯然是雄鹿,頭上有粗大的分叉的角。
玄大師騎在鹿身上,戰戰兢兢,雙手抓著鹿角,乍看上去活像一隻瘦弱的猴子。
小絲牽著鹿繞圈子,不住聲罵玄大師是廢物,膽小鬼。
弄得玄大師既狼狽又可憐。圍觀的美女們都憋著笑,看得饒有興趣。
怡春湊到玄律身畔,笑道:“小絲聽說玄大師要隨你去征戰,就把她騎回來的鹿牽來教玄大師騎。說省得在途中讓人背他了。”
玄律笑道:“何必這麼辛苦,不去不就行了!”
怡春壓低聲音道:“你走了,萬一玄冥來了怎辦?誰能保護我們?”
玄律心頭一震,是啊,萬一玄冥不擇手段逼問出事情真相,豈不糟糕透頂!自己安危不說,他也許還有時間把露絲或者月蝶他們追回來。以他的神功,再快的鹿也跑不過他!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把他們都帶在身邊。那樣的話,隻要瑜妍氏不說,就沒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可是,這樣的話帶在身邊的人也太多了吧?
想到這裏,心中不由一陣煩亂。
燕瑩覺察到了玄律心理的變化,忙道:“怎麼了?好像突然不開心了?”
玄律離開人群,回到雅室,一屁股坐在榻上。留下誰,誰都會傷心,都帶在身邊,萬一照顧不過來怎辦?
燕瑩、怡春和思秋隨他走進。燕瑩坐到他身邊,偎在他身上,笑道:“到底怎麼了?”
怡春把一碗水端到他麵前,道:“不管怎樣,我和思秋是跟定了你!”
玄律接過水碗,一口喝下碗裏的水,笑道:“我知道若不帶著你們,那等於害了你們。但途中一定十分辛苦,你們可別後悔啊!”
又想到,小絲肯跟隨自己走嗎?
晚飯時,玄律對玄大師說了隨行人員的事情和自己的擔憂,玄大師告訴玄律,他可以勸說小絲隨行。
理由隻有一個,不隨行,就有可能重新落到玄冥的手裏!
玄大師還告訴玄律,明天他就讓怡春和思秋再去尋找幾隻放走的馬鹿回來。那些馬鹿都是鹿娘馴服好的,可以騎用。這樣他們隨大隊遠征就有了腳力。
玄律見玄大師想的周到,當即答應了。
三天時間轉眼已過,這天到了遠征軍開拔的日子。
玄律終於決定了帶在身邊的人員:玄大師、小絲、怡春、思秋、燕瑩和蘭香氏。割舍下了女節和秀瑰。為了這一割舍,他特意撫慰了二女一宿,告訴她們安心等他回來,替他管好鹿苑。
幽慈族長帶全部落男女老少到部落外送別遠征軍。看見騎著馬鹿的玄大師等人,俱以為奇。
遠征軍主將幽風已讓三員大將風霸、鬼醜和大榆在前率大隊啟動,他和玄律最後和幽慈等人辭別。
然後,兩個人為中軍,啟身隨大隊登程。
玄大師等人騎鹿簇擁兩人左右,實在羨煞眾將士。
玄律堅持不騎鹿,與幽風並肩步行。幽風體魄雄偉,樣貌威猛,與玄律並行,大有龍虎之威。
開拔的遠征軍約兩萬餘人。幽風告訴玄律,沿途還會有“衛星部落”的精銳之眾加入。
其時已是殘夏,天氣轉涼,正是征戰用兵的好時節。萬裏晴空之下,大隊浩浩蕩蕩,驚得沿途鷹飛兔走。
玄律心中激情湧動,更似出山猛虎,恨不能仰天長嘯。
非止一天,遠征軍走出了九黎族境地。沿途又加入了接近萬人,聲勢更加壯大。終於繞過了有熊國部落和天塹大河,直奔流波族。
這時已不像開始時從容行進,幽風派出了遠探近探,偵查敵情。因為畢竟踏上了有熊國的地界,不能不加以防備。
秋天眼看也要過去了,終於這一天遠征軍接近了目的地——流波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