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的玻璃瓦在陽光下閃耀著奪目的光芒,飛簷上的鳳凰展翅欲飛,青鏡殿內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塌上鋪設青玉抱香枕,上等蠶絲被,檀木梳妝台上放奇珍異寶,件件皆非凡品,侍女輕手輕腳的將一對八寶珠釵插在太後的發髻上,看著鏡中那閉目養神、不苟言笑的麵孔,並未做任何反應,這才拿起另一支金簪準備插上,一隻手突如其來的伸了出來,嚇得侍女發出了聲,“何事這麼慌張?”
“小的知錯了,請太後饒命。”侍女立馬跪在求饒。
可另一支簪子已經穩妥的插在了發髻上,太後緩緩睜開雙眼,透過鏡子,看看身後之人,冷冷的對侍女說道,“好了,下去吧,若有下次定不輕饒。”
“謝太後開恩,謝太後開恩。”侍女顫顫巍巍的起身退下。
在穆興的攙扶下,陸令宣緩緩的邁開腳步,拖著搖曳的裙籮,來到正廳裏用膳,“今日怎麼想起到青鏡殿裏來坐坐了。”
“兒子來看望額娘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兒。”侍女將熱騰騰的玉露燕窩粥端上,穆興接過後,用勺子舀至碗中遞到太後跟前,“額娘要是喜歡,兒子以後天天來給你請安。”
太後小口抿了抿粥,放下勺羹,“無事不登三寶殿,到底所為何事?”
穆興脅肩諂笑,“前幾日兒子見皇後娘娘的娘家人來宮裏,同行女子中有一位倒是花容月貌,頗得兒子鍾意。”
“皇後的娘家人,那可是斛律光的女兒。”太後尋思著,“你小子,還挺有眼光的,隻怕那斛律光不是容說的主。”
穆興急忙為太後夾菜乘粥巴結著,“額娘如今貴為太後,若是能在皇後麵前替兒子美言幾句,那斛律光怎麼也得給你幾分麵子。”
“你這次是鐵了心要娶斛律光的女兒?”
“那是當然,額娘,您不為兒子想想,怎麼也得為自己考慮考慮吧,若是和斛律光結為親家,莫說以後您在朝中的地位,就是太極宮裏的那位也得怕太後幾分。”
自己的兒子有多大點能耐,陸令宣再清楚不過,雖說他別無所長,不過好歹這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若真的如他說的那樣,那自己在北齊的地位可謂一牢永固。
鍾府大門外,馬車早已準備就緒,高紹信撫摸著自己的汗血寶馬甚是思念,恨不得立馬騎上馬背弛騁一番,不過望望府內,遲遲不見嫂子出來的身影,催促著顧副將,“四嫂在幹嗎呢?許久不見出來。”
顧副將看著這位年幼無知的小王爺,萬般無奈的說道,“屬下覺得六爺也太少不更事了,四爺和王妃為了你的婚事煞費苦心,可你倒好,像個沒事兒的人一樣。”
“婚事?什麼婚事?”
顧副將深刻的體會到一種鹹吃蘿卜淡操心的情緒,“當然是你和鍾家小姐的婚事了。”
“什麼?和那瘋丫頭?”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成親,高紹信的反應感覺就像是得知別人成親那麼詫異,“誰同意的?”
顧副將一臉平和的答道:“老夫人、四爺、王妃都同意。”
“我娘也同意,怎麼可能?”高紹信一副吊兒郎當滿不相信的樣子。
“老夫人已經從青雲觀上回來了,估計三天後就該到王府了。”高紹信嘴角露出狡纈的笑容,一手拍著顧副將的肩膀,“誒,顧副將什麼時候也會說笑了,老實交代,是不是又和四哥一起騙我來著。”坑人坑多了,遲早是會還回去的,高紹信深深的懷疑,自己以前是不是騙人騙多了,如今都要向自己討回來了。
顧副將一手拿開六爺搭在肩上的手臂,從容道,“屬下所說句句屬實。”
“我可不喜歡那瘋丫頭。”高紹信篤定著。
“那六爺為何聽到鍾小姐遇險時,隻身一人也要去營救?”
“鋤強扶弱,拔刀相助是我等七尺男兒理應做的,我那不過是好心。”
“那六爺為何想方設法的捉弄鍾家小姐,我可沒見你對其她小姐這樣?”
“誒,說你不懂了吧,那能叫喜歡嗎?知道什麼是喜歡嗎?”高紹信深情的撫摸著馬兒的頭,腳後跟蹬地,一隻手抓緊鞍前的鐵環,另一隻手把韁繩帶向左邊,身子一躍,輕車熟路穩穩的坐在馬背上,控製住韁繩,驅使著馬在原地走動了幾步,“就像我的這匹馬,我許久不騎它,我會想念它,那才叫喜歡。”輕輕擊打了一下馬背,馬兒心領神會的朝前跑去,“記得給四嫂說,我出去兜兜風就會回去了。”望著六爺揮手的背影,顧副將鎮定的自言自語道,“可卑職是早已成了親之人。”難道還不懂男女之情嗎?
宅院內,鄭妃還不知六弟早已跑得沒了蹤影,和鍾夫人有說有笑著,“這些是四爺的一點心意,還望夫人收下。”鄭妃打開一個個錦盒,裏麵放的全是人參、鹿茸、雪蓮等名貴藥材。
“如此貴重的禮物,老婦怎麼好意思收呢?”
“比起貴府照料六弟的這些日子,這又算得了什麼?”
“王爺好歹也是因為救小女受傷的,老婦感激都還來不及呢?”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道謝著,鄭妃莞爾一笑,“看來啊,這老天爺是讓六弟和鍾小姐纏在一起沒完沒了了。”聽著主子這麼說,周圍的丫頭也跟著哄堂大笑,鍾夫人作為過來人,哪會不懂王妃的意思,自謙的說著,“隻怕我家長安不懂事,給王爺王妃添麻煩了。”
“我倒覺得鍾小姐率真爽朗,和六弟是男才女貌、相得益彰。”
這話裏話外的,不是在向我家長安提親嗎?這丫頭一天嚷嚷著英雄啊,若是真嫁進了王府,那不把她樂壞了,鍾夫人心裏美滋滋的,但嘴上還是故作謙遜著,“長安能得王妃謬讚,是她的榮幸,隻怕王爺身份尊貴,小女高攀了。”
“夫人如此決絕,莫不是把外人亂嚼舌根子的話放在了心上。”王妃溫柔嫻熟,優雅大方,突然話語重了幾分,讓鍾夫人措手不及,曾不想自己的委婉拒絕,換來了王妃的猜忌,連忙解釋著,“王妃多慮了、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