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2 / 3)

不管了,我關閉電腦,心情無比舒坦。

李成功終於找回了他自己,包括曾經他從未擁有過的自己。

3

五天後,大年初六。灑在長沙街頭的暖和陽光有了那麼點春天的意思。

坐在家用轎車的後座,車還沒開到追漢北路,我遠遠的就看到一個頭戴棉帽的身影等在路口了,他肩上掛著蛇皮袋子,一雙好奇的眼睛打量著在大型商場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群,黃裏透黑的臉上漾著笑容。

司機黃師傅在路邊上停好車,回頭朝我投來詢問的一瞥。

“去吧,就是那個身上背著袋子的小哥。”我拍拍黃師傅的肩,“就麻煩你裝一回老陳了。”

黃師傅覺察到些許異樣,目光裏有些詫異,嘴上沒說什麼,走出車去。

他徑直走向站在路口的牛耿,倆人說了兩句什麼,隔得遠,我聽不清楚,隻是在黃師傅將手上的一個牛皮紙包放在牛耿手上時,一陣歡喜的大叫聲才傳進我的耳畔,“嘿,我就知道這世上還是好人多,謝謝你,老陳大哥!”

黃師傅也拍了拍牛耿的肩,轉身朝停車位走來。

“老板,錢都給他了。”黃師傅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

“我都看到了,”我回道,“謝謝你專門從石家莊過來,咱們回家吧,美麗準備好晚飯了。”

“老板,那個小哥是你什麼人啊?”黃師傅發動轎車的同時問道,看得出這個疑問在他心裏憋了很久。

“他是我的……”我頓了頓,輕輕一笑,“嗯,他是我的債主。”

轎車的引擎聲響起來,同時響起的還有車載廣播,長沙市新聞廣播電台正在播放一則社會新聞——“春節後,石家莊警方聯合河北省民政廳展開專項行動,關閉了一批民營醫院,其中包括了華北巔峰腦科醫院等有一定知名度的專科醫院,同時,警方控製了朱仕雄等一批通過賄賂、欺詐及其他非法手段取得醫師證的所謂‘黑醫生’。根據記者了解,朱仕雄等人通過偽造患者的診斷書,故意告知患者已罹患重病,據此欺騙患者采納他們建議的診療方案,不知真相的患者在治療過程中付出了高額的治療費用。目前,朱仕雄等人涉嫌詐騙罪、非法行醫罪將被檢察機關提起公訴。”

“現在這些人啊,為了騙錢什麼都想得出來,”黃師傅跟我閑聊道,“我侄兒有段時間頭疼得厲害,也是去這家巔峰腦科醫院,也是遇到這個朱仕雄,照了幾張片子就告訴我侄兒他腦子裏有血塊,不抓緊治療有可能失憶,結果你猜咋的,我侄兒又去小區診所看了看,開了兩包治風寒的藥一喝,頭再也沒疼過。”

“嗬嗬,是啊,”我想到一些往事,不經意地笑出聲來,“這些騙子啊……”

尾聲。

兩年後。

看一場電影的時候,我最不喜歡遇到這樣的畫麵:熒幕裏所有場景漸次淡出,最後隻剩一片沉默的黑暗,隨後有“五年後”或“十年後”幾個字從黑暗裏緩慢地浮現出來,告訴觀眾,接下來要講的故事距離之前已經很久了。

對這種時間流逝的表達方式與其說是不喜歡,不如說是恐懼,我害怕看到那些曾把我帶入他們生命中的電影角色隻在一片黑暗中就被偷走了幾年的時光。時間不是一片黑暗這麼簡單,它帶走的是年輕,激情,還有曾經以為有多麼刻骨的記憶。

那場意外的旅途已經過去了兩年,這兩年來我的生活有了諸多改變,在旁人眼裏李成功仿佛變了一個人,他友善的對待下屬,真摯的對待家人,對自己的健康格外重視,對了,還有一件頗令他驕傲的事——由他一手創辦的“春陽基金會”正式投入運營,一年以來,在春陽基金會的幫助下,全國有近五萬個殘疾孤兒獲得了基本生活保障和良好的教育。

這天是大年二十七,再過幾天就是除夕夜了,我坐在飛往長沙的班機上寫下這個故事的結尾,兩年前那一趟意外之旅,終於在我的筆下固定了形狀。

合上記事本,蓋好鋼筆的筆蓋,我看了眼手表,距離飛機起飛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分鍾。

“哎,小姐。”我對站在不遠處檢查行李架的空姐招招手。

“先生,有什麼事嗎?”她走過來問我道。

“怎麼這麼長時間還不飛啊?”

“還有一個人沒有登機。”空姐歉意道。

“啊?”我用手指點了點表盤,“起飛時間都已經過了二十分鍾了。”

“他的行李已經到了,可是人還沒到。”空姐指了指我右手邊的空座位。

我嗬了一聲,“什麼乘客啊?這兒不靠譜。”

“哎,現在什麼人都有,”空姐說道,“我們上次遇到一個乘客,飛機飛到一半的時候讓我們把窗子給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