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 / 3)

她哽得話也說不清楚,我身旁的牛耿抽著鼻子,淚如雨下。

“你不相信我是對的,因為我就是個騙子,我這輩子做的唯一的一件錯事,就是騙了你們,但是,”辛晴抬起盈滿淚水的眼睛,“但是那張身份證是真的……”

我的眼睛濕了,是的,我在哭。

看電影遇到如此煽情的畫麵我都會跳過去,和很多以高冷自居的人一樣,我反感消費眼淚的行徑,可是仔細想一想,我們拒絕眼淚,隻不過是因為不想暴露自己那顆仍然溫熱的心,怕它被周遭冰冷的風吹冷了。

所以我該慶幸,聽了辛晴的經曆,我還會感動到流淚,說明心還沒冷。

2

辛晴老師煮魚湯的時候我和牛耿呆在客廳裏,靜靜地看著孩子們畫畫,牛耿講笑話逗得羽毛直樂,我坐在小宇身後,久久凝視著他孤獨而堅定的筆尖。小宇畫了一幅新的臨摹作品,看著像是莫奈的得意之作——《春天》。

“羽毛同學,來喝湯嘍。”辛晴端著熱騰騰的魚湯,坐在羽毛身邊。

“牛哥哥,你再給問我講一個嘛。”羽毛聽到牛耿走開,撒嬌道。

“你乖乖喝了湯,我再給你講。”牛耿笑著說。

“你不許騙我哦,我馬上喝完。”羽毛低下頭,伸出舌頭著急地找尋辛晴握在手裏的湯勺。

我走到客廳門邊,衝牛耿招了招手,壓著嗓子道:“嘿,牛耿,過來。”

“咋了?”牛耿來到我身邊,眼睛忍不住往羽毛那邊瞟。

“把辛老師的身份證給我。”我說著,摸出自己的錢包。

牛耿“哦”了一聲,翻找出身份證。

留下趕路必須的五百塊錢,我把剩餘的一萬七千塊現金悄悄放進門邊的一隻小書包裏。

隨後往書包裏放進辛晴的身份證時我看了一眼上麵的照片,裏麵的年輕女孩有一張光滑如玉的臉,眼角微微下彎,嘴角輕輕上翹,淡淡的笑容像照耀著花苗的和煦春陽。

“老板……”牛耿嘴唇顫抖。

“噓,”我暗示他噤聲,看看給羽毛講故事的辛晴沒注意到我們,回頭低聲說,“咱們走吧。”

我原本想就這麼悄悄的離開,可是剛走到樓底空地上,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稚嫩的呼喚:“叔叔。”

我和牛耿回過頭,一個沒有左手的小姑娘跑到我們身前。

“叔叔,給。”名叫方潔的孩子遞給我一張卷起來的畫紙。

我打開紙,上麵用蠟筆畫了一高一矮兩個人,高個子提著手提包,穿著件深色風衣,鼻子上架了衣服方形眼鏡,矮個子渾身都是行李包,戴著一頂大大的帽子。兩個人走在一片沙灘上,背後是正在日出的海麵。

旁邊還附了文字,是海子的一句詩: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跟叔叔和哥哥說再見。”站在樓角的辛老師抱起方潔說。

“再見!”方潔揮著手臂,她沒有揮健全的右手,而是擺動著隻有半截的左臂。可能是幻覺吧,我看到她的左臂上開出了一朵鮮花。

3

永安鎮距離長沙不到三百公裏,在路上找行人一打聽,我們得知鎮上每天都有三班開往長沙的長途車,最近的一班是下午兩點發車。

看看時間還早,我和牛耿不緊不慢地走到車站,和廣水客車站差不多,這裏也是隨意找了個公路邊就當作是長途車的收發地點。

到了車站還不到一點鍾,我倆傻站在路邊得等上一個多小時,於是我提議先找個小菜館吃午飯。

“我吃不下。”牛耿表情低落地回道。

“你還吃不下?”我故作驚訝道,“你不是做夢都在吃火鍋嗎?”

牛耿垂著眼睛,“我們在餐館裏大吃大喝,辛老師和那些孩子肯定還餓著肚子,一想到這些我就吃不下。”

他的話讓我沉默了,走到車站的一路上我都強迫自己不要去想辛老師和那一屋子的孩子,因為隻要想到他們,我都會陷入無法言狀的無力感之中,心裏有種很想做點什麼的衝動,然而自己卻是一隻螞蟻,終究憾不動大樹。